第二章
假结婚?!
她是不是听错了?结婚也能分真假喔!
对,等租约到期,顶多一年,我就会跟你离婚。男人神情认真,没有一点玩笑成分。
为什么?她只是好奇,急促的口气乍听之下却好像很舍不得似的。
为了让我妈有时间安心调养身体,而且婚后一年没有怀孕,我就可以用你有不孕症为理由,合理提出离婚。另外在这段期间内,如果我有了其他心仪的对象,这桩婚姻也可能提早结束。他似笑非笑地牵动嘴角,用一种她不是很明白的表情,仔仔细细地说明自己对她的需求。
吼!听了半天,全都是对他有利的条件嘛。
所以你只是想拿我当幌子去骗你妈喽?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谁知道自己被利用感觉都不会开心。
难不成你是真的想嫁给我?又是那种要笑不笑的神情,教她看得莫名恼火。
当然不是!她连忙否认,急得差点咬到舌头。只不过……结婚,是结婚耶!你知道失婚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吗?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种普遍存在于亚洲社会的重男轻女观念,万一以后心爱的男人因为这样拒绝当她的第二春怎么办?那她不是亏很大,跟断送自己一生幸福没两样。
江老师,你知道那块地值多少钱吗?他劝她用实际的金额来衡量这件事的价值。待都市更新后,那块地的价钱更会数以亿计的翻涨,之所以暂且缓下,是因为他还想收购其他几块相邻的土地,加以整合,这期间才能卖她这个人情。
钱钱钱,有钱了不起啊!
江春穗一双圆亮眼睛眯成缝眼,忿然瞅着他。
……好啦,是有了不起,不然她又何必千方百计来见他这一面。
她不甘愿地放宽视线,小小息怒,理性地接受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期间要是你表现得好,离婚时我会另外付一笔赡养费,再补助幼儿园的搬迁费用。他不是个小气的男人,自然会对她的失婚有所补偿,只要她在失婚前当个称职的好媳妇,让他母亲含笑养病。
我考虑一下。她还是犹豫,却没办法立刻拒绝这个荒唐的提议,因为那所幼儿园就像她第二个家,跟她的人生关系密切。
小时候,爸爸失业了一阵子,只能四处打零工,当时小妹又刚出生,正在坐月子的妈妈根本顾不来三个孩子,多亏姑姑和姑丈伸出援手,把他们接到幼儿园里一起照顾,帮了他们家很多忙。直到上小学,她还是经常往幼儿园里跑,玩耍兼打杂,晚上再把弟、妹领回家。
大一暑假和男朋友分手,她到育幼院里当义工,成天被一群精力旺盛的孩子围绕左右,竟意外治愈情伤,于是她又像突然受到上天感召似的,回到学校后立刻办休学,重考另一所大学的幼儿教育学系,立志日后要跟姑姑一样当个幼儿园老师。
其中最疯狂的,莫过于她竟然在考取别人挤破头也很难抢到的公立幼儿园教师资格后,只因为勇健人力吃紧,在不算优渥的薪水福利之下,一直找不到适合的老师,就毅然决然选择回到勇健任教,连她姑姑、姑丈都一度反对,不过她本人却不觉损失,反而很高兴能在喜欢的环境工作,还能帮到喜欢的人。
在不伤天害理的前提下,觉得对的就去做,勇往直前。这就是她,旁人拦也拦不住的江春穗。
吃完饭,我会另外找人。他收回这显然是浪费时间的提议,没时间跟她耗下去,也不想再多花心力说服她。被她这么一耽搁,桌上的佳肴都快凉了。
好!我嫁我嫁。她赶紧抓住他的手,不想就此放掉这个机会。
那所幼儿园不只是姑姑、姑丈的半生心血,也是充满她童年回忆的地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拆掉。即使要再另外找地方搬迁,以他们目前的财力也不可能马上找到适合的地方,只能走上关门一途。
男人的细眸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眼睛,薄唇浅扬,像是满意她的识相。
这个周末跟我一起回家见我爸妈。
不行,我有约——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他轻轻拨开她的手,从容地拿起刀叉,准备用餐。
难道这一年里,我每件事都要照你的意思做吗?她忿忿不平地说,觉得他这样专制就太过分了,她也有灵魂,不是人偶好吗!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但关于我父母的事,请你务必配合,扮演好我妻子的角色,不要露出马脚。他冷觑着她,一脸意兴阑珊。只要她做好分内的事,他这个人也没那么难说话。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一言为定。她露出笑容,庆幸这男人还算讲理。虽然他们订了一个很惊悚的约定,不过这一年内可以和平相处,各谋其利,应该也算好事一件吧。
至少她得这么正面的安慰自己,不然日子就真的难过了。
不送。
啊?她才收好资料,有点状况外。
你要留下来吃饭吗?他瞥了眼桌上的菜色,讥讽地勾唇。
好啊,谢谢。她拉开椅子坐下,一脸赚到的表情。
刚才在楼下看到菜单上的价格,简直吓死人!现在有好野人要请客,她当然没必要客气,而且肚子也真的饿了。
男人微勾的眼角抽跳两下,冷硬表情因而有了一丝崩裂的倾向……
这女人……究是没心眼还是没大脑?居然真的坐下来?!
江春穗摊开餐巾,拿起刀叉,抬头才发现对面男人的脸色有异,眼神比她手中的刀子还锐利。
她怯怯地放下刀叉,不好意思笑了笑。那我……打包好了。
他快吐血!再次对她的教师资格心生怀疑。
殊不知,江春穗就是因为性格直率,不太会察言观色,很容易招人白眼而不自知,所以才特别喜欢和天真无邪的小朋友相处,因为他们再调皮捣蛋,至少不会勾心斗角耍贱招,比大人们单纯多了。
不必,你慢用。段培元拽掉餐巾,扔到桌上,觉得还是回自己饭店里去叫东西吃比较实际,不会被人影响用餐心情。
欸——等一下!见他忿然离席,她急忙起身喊住他。
终于知道自己有多白目了吗?
他冷笑,转过身。
江春穗神色慌张地指着那一大桌子精致料理——
这些你都付过钱了吧?我身上只有五百块耶。她不想被留下来洗碗,也不想背上吃霸王餐的污名,不然万一登上新闻,怎么有脸面对小朋友。
寒眸一眯。他血液已经漫到喉咙……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她脑子怎么了!
段培元面若冰霜,开始怀疑自己刚才那笔交易是不是做错了。
喂,到底有没有嘛?干么不说话……
★★★
周末。
一辆银色跑车如闪电般划过蜿蜒山路,风驰电掣地飙向一户占地近两千平方的豪华别墅,窗外风景只在挡风玻璃前停留一瞬,便在呼啸中抽成细线,消失在后视镜中。
跑车在一扇铜雕大门前短暂停留,像只是踩了下煞车,又匆匆驶过一片绿树成荫的草坪、小桥流水的造景庭园、泳池……
一栋气派非凡的欧风建筑前,老管家已经领着两名佣人在门前站定,准备迎接少爷及贵客的到来。待引擎一熄火,立刻上前替他们开车门。
还不下车?段培元都已经绕了半圈,走到副驾驶座,她还坐在车里一动也不动,把笑容尴尬的佣人晾在一旁。
她非得等他亲自来接迎她不可吗?
眼底暗暗划过不耐,墨黑瞳仁瞬间恢复一片邃然冷沉。
也罢,这点服务精神他还有,过去也不是没遇过这种爱耍派头,尤其喜欢在佣人或员工面前摆高姿态的女人。尽管他认为用这种方式来凸显自己的地位既可笑又无聊,不过只要她们别太超过,他也不介意稍稍满足她们的虚荣。
英武桀骜的身影因而低倾,俊唇噙着嘲弄的弧度,在车门边等她移动尊臀。
下、下车……好…好……她看了眼车外静止的景象,面色有点苍白地点点头,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
车?她还以为刚才坐的是飞机咧!
平常坐惯公交车和娃娃车的她,可真承受不起这种会害她休克的快感吶。
才这么想,刚跨出车门的双腿就软了一下——
段培元敏捷地接住那阵扑来的馨香,女性躯体特有的娇软曲线伏贴在他半边纠紧的臂膀,使男性胸膛微微一悸,却也加深了他唇上的笑意。
还没见到我爸妈,不用从现在就开始演。他在她头顶小声地说,了解主动投怀送抱也是女人的惯用伎俩之一。
江春穗被那嘲讽的语气触怒,使劲推开曾令她感到片刻安心的怀抱,两汪清泉沸腾地瞪着那个害她腿软的始作俑者。
如果你再把汽车当飞机开,我可能也没命进去演给他们看了。她不服气地回嘴,别以为她爱给他抱好不好!
充其量他也不过是比一般男人长得高一截、帅一点、酷一些,手臂结实有力,胸膛宽阔硬朗,身上的味道又好闻……慢着!她干么计算起这家伙的优点?不过和人家有几秒钟的接触,居然把他的触感记得那么清楚,还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丢脸啊……
不然要开多慢呢?江老师?他没什么反省地问,倒是有些玩味地盯着她瞬息万变的脸色。
他承认自己开车是不慢,一握方向盘就忍不住追求速度感,但也不至于将她吓到脸色由白转青,又突然染红吧。
只要跟旁边的汽车一样,差不多是能够看清楚沿途风景,而不是我的一生匆匆闪过眼前的那种速度就可以了,段总裁。她反唇相稽,笑容可掬地面对这个长得太妖孽的男人,提醒自己要六根清净,不可以再让思绪偏离正轨。
她不自觉放大的音量,引来旁边几个人疑似窃笑地低头抖肩。大伙儿没想到还有女人敢当面消遣他们家这位冷面少爷,不怕惹他发怒,被他冻伤。
段培元身上的那股冷冽气质,常使人感到超龄的威严,一靠近便莫名紧张,被瞪一眼更是浑身哆嗦。相较之下,他父亲段启明还亲切一些。
不过必要时,他也是很有幽默感的。
你的一生匆匆闪过,会不会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没什么内容的关系?冷冷的眼,暖暖的笑,完美融合在那张俊魅的脸孔上。
他果然是妖孽!非但不知道检讨自己的危险行径,还加重毁谤她脑袋空空,让人恨得牙痒痒。
段——
少爷,先生和太太已经在里头等您了。老管家适时插话,阻止了江春穗即将脱口而出的吼骂。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有何任务,暂时忍下这口气,不跟他计较。
可是面前的男人一点都不感恩,潇洒地点了下头,抛出一个示意她跟上的眼神,人就往大门里走。
她还得加快脚步才能跟上他那双长腿,追在他身后几步路的距离,本来用力想瞪穿他的大眼睛,却在途中失了焦,飘往宅子里美轮美奂的装潢陈设。大片拱形落地窗,挑高前厅里悬挂的水晶吊灯,以及看起来随便弄坏一项都会让她倾家荡产的艺术品。
哇!你家是皇宫呀?她站在一座琉璃雕塑前惊呼,听说这里只住着他父母,他偶尔才会回来一趟,陪双亲吃个饭或住上几天。
好浪费喔,这么美的地方……
她边想,接着又往下欣赏另一幅画作。从窗子望出去,还能看到屋外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观和一座水蓝色的泳池。
远处大树下,是块非常适合野餐的翠绿草坪,要是能在树荫下吹着凉风,打个盹应该也很舒服……
快点。瞧她停停走走,他忍不住回头牵她的手,坚定地往前。
突来的温暖令她微微一怔。明明不是什么太亲密的动作,她的双颊却冒起一阵热气。
前两天因为预习又单独见过一面,那时的心情好像也没此时紧张……
对,她应该只是紧张,没别的。
心跳得快一点又怎样,一定是因为被他拉着竞走的关系。
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在踏进内厅前最后一次提醒她。
少说话,多微笑,一切交给你搞定。她都会背了,到底要讲几遍啊?
江春穗拢拢头发,抚平裙摆,临上阵前才想到要问他——
喂,万一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喜欢你。他笃定地说,瞳中蕴耀绝对的自信,炯然有光。
这样啊。她咧嘴低笑,将发丝勾至耳后,对他毫无犹豫的肯定感到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会有如此高的评价,难得他也懂得欣赏女人的内涵……
只要我愿意娶,是女人都有五十分,你不会连十分都拿不到吧?
淡薄的语气,浅凉的嘲讽,浇熄她脑子里所有幻想。
作梦这只妖孽才会说出人话!
我告诉你,我从小到大考试从来没有不及格过。她双手插腰,龇牙咧嘴地瞪着他。
那还担心什么。他不受影响地拍拍袖口,望着她那双充满生气的明亮水眸,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心情却愉快得很。
那双神气的眼睛,把她整张脸都映衬得娇俏嫣然,神采奕奕,秀致五官格外灵气动人,华如桃李。
再也没有令她分神的情绪,他想她现在应该是斗志高昂,可以应付里头的任何状况。
他优雅地抬起手肘,等她挽住。
她宛如接下战帖似地勾住他手臂,决心非拿到高分让他瞧瞧,证明自己可不止五十分的水平。
内厅里,四人对坐,好戏正式上场。
不过这局面好像跟她原先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江春穗坐在活像是广告里才会出现的豪华布景里,嘴里喝着香气四溢的花茶,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据说是没排上一个月还买不到的手工饼干,脸上眯起幸福笑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天堂,原先聚集起的战斗力全无用武之地,因为眼前气氛一片祥云瑞光,两位长辈一见到她就笑个没停,直夸她长得漂亮,连吃相也有福气。
来来来,多吃一点,喜欢的话,待会儿我再叫人给你带一些回去。
谢谢伯母。她吃掉剩下的饼干,又开开心心地接下段母递来的另一款杏仁脆饼,立刻尝了一口,同样惊为天人。
她抹抹嘴角的碎屑,微笑望着雍容华贵的何碧珠,以及面容和蔼的段启明,觉得拜访对方的父母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嘛。他们不仅不计较她没带任何见面礼,还准备了好多美味的点心请她吃,吃不完还可以打包,真是有够亲切的。
江春穗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五十的基本分,至于其他分数,从两老待她比对儿子还热情的反应看来,应该会远超过及格门坎。
听说你家里是开幼儿园的?段启明问。
不是,那是我姑姑和姑丈——身边射来一道冷冽目光,她马上修正回答字数。他们开的,我只是在那里任教。
这答案够简单明了了吧?
刚刚的一些基本问题,她也全都依照他吩咐,尽量维持含蓄地少说多笑……但那多半也是因为她嘴里总塞满食物的缘故。
为什么想当幼儿园老师?虽然始终保持笑容,但看得出何碧珠对这点格外满意。
因为小朋友很可爱呀,他们天真无邪又讨人喜欢,虽然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很让人头疼的事,像大头——他不是头大喔,是因为他的名字叫大同,谐音很像大头,才有这个绰号,结果可害到了他爸妈,因为他们也变成大头马麻和大头把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全家人的头都很大,哈哈哈……一提到感兴趣的话题,她不自觉愈说愈起劲。
突然,后颈一凉,她背后刮过一阵冷飕飕的空气,余光瞄见一张更加阴风阵阵的脸孔……
抱歉,我失态了。她发现自己的笑声好像太过洪亮了些,不小心就压过现场一票人。
没关系,你说那个孩子怎么让人头疼啊?何碧珠完全不介意,就晓得她一定是个喜欢孩子的女人,往后抱孙有望了。
哦,因为他太想养宠物,有次偷偷从公园捡了一只猫咪回家,结果那只猫吃完家里的罐头就翻脸不认人,不但抓伤了大头的手,还神乎其技地从六楼跳窗逃走,留下满屋子跳蚤,害全家人痒到抓狂,还得请假除虫。被跳蚤咬过的人就晓得那是多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保证痒到你会怀念蚊子的攻击。
后来他好像觉得教育要从小扎根,所以又抓了几条毛毛虫回家想养成蝴蝶,不但把他妈妈吓得半死,爸爸去处理那些毛毛虫的时候,又弄得皮肤过敏,也是又痛又痒了好几天。然后前天啊,他居然把一打鸡蛋藏在小毯子里,带来幼儿园,说要学鸡妈妈孵出小鸡,结果弄得蛋洗教室,好几个小朋友都坐破一屁股蛋,我们只好提前大扫除了。
既然段母想听,江春穗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转眼就把背后那阵阴风忘在脑后,热络地和两老分享这段趣事,把他们逗得呵呵笑。
男孩子就是这样好动捣蛋,我们培元小时候也让我伤了不少脑筋呢!段母颇有同感地附和,愈加喜欢起这个开朗健谈的孩子。
虽然没有显赫家世、才貌过人,比起她挑选的那些大家闺秀,外在条件是弱了些,不过只要本性善良,儿子又中意,她也没那么深的门户之见,独子能成家最要紧。
那么多佣人供您使唤,哪里有需要您伤脑筋的地方。段培元淡淡搭腔,冷眸暗暗扫过那个话太多的女人,不明白她怎么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说得眉飞色舞,笑得像捡到钱一样。
何碧珠看了一眼儿子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块脸,自动跳过那句扫兴的话,再望着面前笑咪咪的开朗女孩。
你跟我们培元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是说过是因为一笔土地买卖,她来找我——
我是在问她。尽管是自己生的儿子,但段母现在却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再帮江春穗添了杯热茶,要她慢慢说明。
这么想是有点不应该啦,不过见到段母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江春穗心里还是忍不住得意了一下,菱唇微扬,觉得自己是靠本身实力,很争气的赢得超越及格的高分。她端起那杯花茶就像举起冠军奖杯似的,神情略带骄傲。
就像培元说的那样,我之前因为土地的事去找他,向他说明大家的难处。他非常有耐心的倾听,考虑了一阵子之后,很慷慨地决定让我们所有店家都无偿使用那块土地一年,之后还会补助我们每户一笔搬迁费用,当时我就觉得他真的是个佛心来的大善人……她放下瓷杯,轻捂胸口,用一脸看到菩萨显灵的表情和语气来形容内心莫大的感动。
所有商家?每户?他有这样说过吗?!
段培元闻言一愣,但更见鬼的还在后头——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都是因为他对我一见钟情的缘故。她掩唇低笑,揣摩着电视剧里少女情窦初开的甜蜜心境。
什么!他对她一见钟情?!
段培元目瞪口呆,简直惊吓无言。
他鬼遮眼才会对她一见钟情!这女人到底在胡说什么?!竟敢无视于他的警告,不但脱稿演出,还频频加戏——
我很讶异他对我的这份情意,也很感动他的用心。后来他一直打电话给我,非常积极地约我见面,所以我们有出去吃过两次饭。她含蓄一笑,朝众人比出两根手指。算算她和他之前的确是见过两次面,所以这也不算扯谎。
但在段培元眼中,倒觉得那手势比较像是在对他挑衅的胜利V,因为她刚说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鬼故事!
我有一直打电话给你吗?他笑问,微勾的眼角又出现类似中风的抽筋反应。
当然有啊,亲爱的,你忘了人家的手机好几次都被你打到没电了呢!她故作娇嗔地捶了他一下,夸张的演技让他想呕吐,对面的两老却拍手叫好。
看来我儿子真的很喜欢你呀!段父对儿子一向采取信任态度,连带也不会怀疑江春穗所言有假,否则依儿子实事求是的个性,不会放任她在这里编派那些莫须有的故事。
我也这么觉得。江春穗含羞带怯点点头,接着又带点哀怨地道:可是他的家世背景实在太好,让我望而却步,直到得知伯母的身体状况,培元说他想尽孝道,也很诚恳的告诉我,与其要勉强自己去跟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结婚,他希望娶的是我……一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她转头望向身旁面色发青,看起来血压好像不是很稳定的男人,秋水盈盈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她在报复!他蓦然顿悟,黑眸倏地一沉。
这个女人是为刚才在外头被他揶揄了几句,现在就乘机报仇,仗着他不会在父母面前拆穿她加油添醋的鬼故事,故意自抬身价,把他说得像个为她做尽蠢事的痴汉!
所以,我终于被他说服,决定接受他的感情,同时也希望伯父、伯母能接纳我成为两位的儿媳妇,成全我俩的爱,千万不要逼我们分开!她偷捏自己大腿,颦眉拧额,眸中水雾更盛,好让楚楚可怜的形象更逼真,一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模样,最后一句还激动得双唇微微颤抖。
段培元面部僵硬,冷眼盯着她像演不完的独脚戏,握紧的指节层层泛白,心想这女人实在愈来愈洒狗血了。
本来好好的一出戏,兴许十分钟就能收工,达到成效,她却胡乱恶搞,演得离谱做作,好像以为自己真的在拼收视率。这下子他父母会相信他们俩是互有好感,真心想结婚才怪——
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拆散你们,你就安心嫁过来吧,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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