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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好文:《风月不相关》作者:白鹭成双,古言,男强女强,妓女X质子!

2025-03-29

《风月不相关》

作者:白鹭成双

简介:

梦回楼里都是何种人?天下人道:以色事人之下贱者也!关风月道:以色事下贱之人者也!没有贱男人,哪来的贱女人?既然都是贱人,大家不能和谐共处吗?不能!殷戈止一脸阴翳:我平生最厌贱骨头!然而,命运弄人,关风月这般的贱骨头,本想以一段红绸入吴国太子之怀,谁曾想吃多了胖了两斤,红绸不禁吊,哐地一声赤身裸体地掉进了殷戈止的怀里。

很多年前,谁也曾长剑铁马,战旗之下英姿烈烈,迷乱了澧都儿郎的眼。

很多年后,谁一袭薄纱拢身,青楼之中衣衫渐落,舔着唇媚人入骨地笑:十两银子一夜,看你长得好,给你打个八折吧

精彩节选:

如果早知道自己多吃两天的肉,会导致吊着自己的丝绸断裂的话,关风月说什么都会先饿自己两天!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她肉已经吃了,绳子也已经断了,人也已经掉下来了,现在就跟抱着自己的人大眼瞪小眼。

这人的眼眸好深邃啊,像是没有底的河洞,卷着冰冷的水。眼帘上的睫毛粗而长,垂下来显得更加惑人。剑眉带着七分英气,鼻梁挺着三分傲骨,只是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度,似乎有点生气。

废话!能不生气吗!看衣着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竟然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个穿着肚兜的妓子!从天而降砸得脸色发青!

要是她,她也气啊!肯定跳起来就把自己摔成肉饼!

望着眼前这人铁青的脸色,肉饼干笑了两声,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按着人家胸口就是一顿揉:

没受内伤吧?

本来是青色的脸,这一揉直接就黑了,白衣公子伸手就将她掀翻在地,怒斥了一声:放肆!

呯地一声,风月砸在地板上,当真成了肉饼。

肉饼有点委屈,妈的,来青楼还嫌妓子放肆,走错地方了吧?该去隔壁街的寺庙里抄佛经啊!

后头的金妈妈脸色很难看,活像被砸的是她,上来一个大屁股就将风月撞到了后头去,然后赔着笑对这白衣公子道:公子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不懂事,刚来的!

殷戈止冷笑,拂了拂被染了胭脂的衣襟,眉眼含霜,像是要把风月的后脑勺烧出个洞!

听闻梦回楼一向以‘琴棋书画诗歌舞茶’为特色,在下还以为此中女子必定与别处俗物不同,不曾想这儿的姑娘勾引起人来,倒是比外头街边站着的还不要脸!

话说得狠了,不过在座的多是达官贵人,很能理解殷戈止的想法,因为刚刚那女子实在过于浪荡了。

梦回楼是什么地方?清纯不做作的上等青楼,别的挂牌上台都是弹琴作诗画画,她倒是好,上去就跳着舞脱衣裳,虽然的确很好看吧,但动作极其大胆媚俗,不像梦回楼的精品,倒像外头那些个卖肉妖精中的极品。

妖艳贱货中的贱货!

听见旁人的唾骂,风月撇了撇嘴。

梦回楼,再吹得天花乱坠,那也是青楼!再穿得良家妇女,那也得要脱!既然早晚要脱,她自己动手还省了麻烦,怎么就得被鄙视啊?

从地上爬起来,风月披着红绸,一扭腰就将金妈妈撞开!小媚眼一抛,小手臂一搭,勾着面前这白衣公子的脖颈就笑:公子想听琴,我会弹啊!想下棋,我奉陪啊!什么诗书画歌舞茶,您要什么奴家就能给您来什么!十两银子一夜,看你长得好,给你打个八折吧!

深不见底的眼再次与她对上,风月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眯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微动。

方才事发突然没注意,现在仔细看两眼,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啊?

嫌弃地挥开她的手,抬腿踢开她缠上来的腿,殷戈止冷笑连连:你这样的人,就别侮辱琴棋书画了。

你这样的人。

风月听着,恍惚间觉得周围变得虚无,光芒散去,黑暗之中有声音远远而来,在她耳边温柔地道:

你这样的人,就该去上阵杀敌,瞧这一双手,摸着半点没有女儿家的柔软。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自荐枕席于人?分明生涩得紧,嗯,是处子?

你这样的人……真是心狠,要走了也不让我看一看长什么样子?

年少不懂事的大胆痴缠,意气风发地私定终身,黑暗里的无休止的缠绵,都像是她做过的一场旖旎春梦,在灭门的惨祸和这么多年的漂泊之中,散得连碎片都没了。

春梦是没了,可春梦对象还在。看着面前这人嫌弃的眼神,风月叹了口气,忍不住又开始后悔。

她为什么只多吃两天的肉呢?她该多吃两百天的肉!然后一屁股砸死这畜生!

正感叹着呢,冷不防有人从后头抓了她胳膊,一扯就是个过肩摔!天旋地转一下,风月就又成了个肉饼。

公子莫生气啊!都是来玩的,这姑娘您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个,莫生气莫生气!挥手让人把风月抬下去,金妈妈转头就冲殷戈止笑得春暖花开的:您继续看其他的,今儿的费用啊,都给公子打个对折!

殷戈止皱眉。

这衣衫不整的女子被人架了起来,红色的丝绸要裹不裹的,露出她雪白的肩头和纤细的腰。红色的肚兜带子勒在白皙的脖子上,映着晶莹的肌肤,竟然让他喉咙微紧。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后头突然有人低声问了一句。

殷戈止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吴国太子叶御卿,穿了一身青色纱袍,里头衬着雪锦的长衫,摇着一把折扇坐在他后头一桌,正盯着他这边,眉眼间都是笑意。

抬头看了看房梁上悬着的半截断绸,又看了看自己和叶御卿之间的距离,殷戈止略微思忖,抬手就挡住了风月的路。

折不用打,罪不用赔,你今晚伺候我吧。

啥?

金妈妈懵了,她还想给风月说好话呢,谁知道这方才还气得脸发青的俊朗公子,这会儿竟然又要风月伺候?

男人,真是一种善变的动物。

好……好的,我这就去安排!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风月才刚挂牌,身价还没这梦回楼的入场费高呢,能抵赔偿,那就抵了!

于是,金妈妈一挥手,架着风月的一众奴才刷地转了个方向,欢天喜地地往澡堂跑。

哎哎哎,干嘛呢!被扯痛了,风月梗着脖子就嚎:你们不能温柔点吗!

金妈妈一巴掌就捂住她的嘴,瞪着眼睛大声道:你给我老实点!闯这么大的祸还敢瞎叫唤?我梦回楼的招牌差点砸你手里了!现在公子要你伺候,你就把人给我伺候好了,听见没!

浑身一僵,风月抬头,眼角抽得厉害,回头看了殷戈止一眼,在金妈妈的掌心里嘀咕:他有病啊?刚才那么嫌弃我,现在又点我的台?

客人的心思,那是你们要琢磨的,妈妈我只管收钱!皮笑肉不笑地拧了她一把,金妈妈低声道:见好就收吧您呐!加把劲把那位爷伺候得开开心心的,这一遭就算过去了!

开开心心?风月一听就翻了个白眼。

殷戈止是什么人?魏国大皇子,有名的冷面阎王,一直跟全天下欠了他钱似的摆张臭脸。她从小到大偷看他没一千回也有八百回,没一回看他开心过。上到获得魏国皇帝赏赐,下到被评为澧都最受妇女喜爱男子首位,哪儿好事都有他,可哪儿也没见他笑过。

风月分析过原因,觉得他可能是天生就不会笑,所以要让他看起来高兴,那还是她别在梦回楼混了比较简单。

然而,金妈妈根本没有给她抗议的机会,扔她去澡堂里涮了两下就捞起来往三楼抬,到了朱雀房,大脚一踹就将她送了进去。

嘭地一声,风月玩了一把狮子滚绣球,几个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就是一双做工极细的绣云白靴。

白色这种不经脏又难洗的颜色,只有闲得没事耍帅的人才喜欢穿,看来哪怕是来吴国做了质子,殷戈止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吸了吸鼻子,风月老老实实地爬起来跪坐在他面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笑嘻嘻地开口:公子有何指教啊?

殷戈止回神,扫了一眼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是什么人?

浑身一紧,像是有根线从脚趾扯到心脏,风月瞳孔微缩,抬头看向他。

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一看这神情,殷戈止了然:果然是有鬼,说吧,哪一方的人?

哪一方?眨眨眼,风月想了想这句话的含义,心里一松,有块石头咚地砸下来,激得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公子说笑呢,我一个刚挂牌的妓子,能是哪一方的人?

她就说嘛,红颜无数的殷戈止,怎么可能把她这个睡了半个月而已的身份不明的人放在心上。

多虑了,多情了。

你方才那一曲淫靡不堪的舞,想勾引的,不就是太子殿下?殷戈止盯着她:若是没出意外,现在你就该躺在他怀里了。

哇塞,那人是太子啊?风月吃惊地捂嘴:奴家只是挑了个看起来特别好看的公子,打算打个招呼而已啊!

要是刚刚她没露出那种复杂的神情,殷戈止就信了这话了,可惜……

出手如电,一把就扼住她的咽喉,面前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闪着狠戾的光:不想说实话,你可以永远不说。

瞧瞧,这个人就是这么冷漠无情,面对她这张美艳得跟天仙一样的脸,竟然也能下得来手!肯定是记恨刚刚她把他脸砸青了,现在怎么也想给她掐出个七彩斑斓来!

喉咙出不得气也进不得气,风月艰难地掰着殷戈止的手,眼瞅着自己要被掐死了,干脆长腿一伸,跳起来就夹住他的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勾手就直击要害!

没想过这人会反抗,就算想过,也没想过会这样反抗,殷戈止一个闪躲,挥手就将人扔了出去!

好歹是女子,你怎么如此下流!狠狠拂了拂衣摆,殷戈止嫌恶不已地瞪着她。

呛咳着给自己顺气,风月慢悠悠翻了个白眼:您也好歹是公子,不也很下流吗?关着门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弱女子?

冷笑了一声,殷戈止也懒得跟她争,只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还想有骨气地继续还嘴,可抬头一瞧,我靠!有杀气!风月顿时觉得骨气就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小脸一抹,袖子一甩,嘤嘤嘤地就朝人家扑跪过去,抱着大腿不撒手:

公子有话好好说嘛~您当真是冤枉好人了!奴家未曾与外头任何人有来往,更是头一回挂牌,不认得您说的太子爷。方才神情有异,只是因为您这张脸太好看了,以至于让奴家想起个故人。

哦?停了步子,低头看着脚下的人,殷戈止冷笑:故人?

就是个故人!死得贼惨!七窍流血被人五马分尸焚骨荒野骨头渣渣都没留下!一口气说完不带喘,风月眼里闪过暗色,抬头却又笑得谄媚,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我是太怀念他了,所以看见您有点激动。

是这样吗?殷戈止沉默,目光从她头顶划下去,跟刀子似的戳得人生疼。

迎着他的目光,风月伸手就将自己肩上的衣裳扯开,小肩膀扭啊扭,小媚眼抛啊抛:再说了,奴家要是只想勾搭太子,就为什么要对您这样热情呢?太子和您,都只是恩客,对奴家来说,都是一样的嘛。

这么一想,她倒是没撒谎,方才还敢当众往他衣襟里探,若目的只是太子,那绝不该来勾搭他。

眼神敛了敛,周身的杀气就散了不少,冷静了片刻,殷戈止道:如此,那就是我冤枉你了。

知道您冤枉奴家,还不给点补偿吗?嗔怒起身,风月伸着丹蔻就往他胸口戳,委屈至极,风情万种。

这指头瞧着是挺温柔的,可落下来的时候,殷戈止只觉得跟一根筷子要戳穿他的胸口似的疼。

这是神力还是故意啊?

顺势坐在后头的凳子上,他抬头,只见眼前的女子食指点唇,迈着莲步靠近。身上的衣衫跟水似的滑落下去,露出两只手腕上束着长长的红绸缎。

红色很衬她,这红绸系得也巧妙,轻轻一抬手,艳色就能从眉目间滑过皓白的肌肤,落在丝绸底裙上,泛起点暧昧的涟漪。

不愧是做这一行的,勾引人就是有手段。

殷戈止不是禁欲的人,但也不是对什么人都能主动的,所以即便眼前的场景活色生香,他也只是安静地看着,等着这妖精绕上他身子,在他耳边呵着热气。

风月像只蛇精,攀上他的身子就将他紧紧缠住,手勾着脖子,腿勾了腰,很是熟门熟路的。

闷哼一声,殷戈止瞳孔微缩。

熟悉的酸麻之感袭遍全身,激得他反手就捏住身上这人的胳膊:你?!

呀,公子也受不住这里么?风月咯咯地笑。

也?

眼里有东西一闪而逝,殷戈止沉了脸。

妓子伺候过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想着法子寻恩客身上敏感的地方,是常事。

捏着她的手腕探了探,一点内劲都没有,软绵绵的,不是练家子。

松了手,殷戈止闭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便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放肆。

本是不想在外头过夜的,不过看在还算舒服的份上,破个例吧。

烛光盈盈,风月一件件儿地脱了他的衣裳,手从他结实的手臂上滑下去,钻进人掌心,撑开他的拳头,十指交扣。

殷戈止半睁了眼。

你哭什么?他问。

嗯?风月茫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呀,奴家这眼睛有毛病的,晚上看见光就容易流泪,公子不必在意。

见光就流泪?殷戈止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燃着的灯,伸手扣灭。

屋子里瞬间暗了,外头的月光洒进来,依稀能看见风月那一双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的眼睛。

我也不喜欢点灯睡觉。淡淡地说了一句,殷戈止站了起来。

不是抱着风月站起来,也不是搂着她站起来,就是在身上这人还缠着他的时候,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本来还姿态优美的风月,瞬间尖叫一声挂在他身上,哆哆嗦嗦地道:你倒是托着我点儿啊!

托?

就是别让我掉下去!

抬脚往床的方向走,殷戈止道:掉下去了你自己爬起来就行,我懒得动。

风月:……

死命抱紧这人,她倒是气笑了。这么多年过去,殷大公子还是这般不体贴女人。更好笑的是,就算他这么不体贴,想从他身上掉下去再自己爬起来的女人,也依旧能从招摇街的街头排到响玉街的街尾。

这都是命啊!

认命地攀住他,直到他躺上床,风月才松了口气,咬咬牙,嗲声嗲气地道:公子真是与寻常男子不同,格外冷淡呢。

你也与寻常妓子不同,格外刺眼。

声音从他胸腔里发出来,风月娇笑,依偎在他怀里,手指一路往下划:男人在这种地方,不就是找个看得顺眼的姑娘共度春宵?有喜欢高雅的,就有喜欢奴家这种刺眼的。甚至说,很多人就喜欢奴家这种刺眼的,却碍着身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

就比如他这种衣冠禽兽。

殷戈止闷哼了一声,不是赞同也不是反对,而是因为身上这妖精竟然又撩起了他心中的涟漪。

这是伺候了多少人,才能在他身上一找一个准?

殷戈止有点嫌弃她脏,可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准确的来说,此刻的他不想离开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感觉了,像扯断了他捆着自己的绳子,让他随着激流被卷进无底的漩涡,迷惘、沉沦……

万劫不复。

整个晚上风月都没闲着,因为她不知道天亮之后这人会怎么对她,所以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挑起他暗藏着火。他身上没有她不熟悉的地方,但现在的她,已经是他完全不熟悉的模样了。

敌在明我在暗,这一场仗自然是风月大胜,尽管最后是她被困住求饶,但殷戈止这失控难耐的模样,让她很是欣慰。

什么都变了,至少身体还契合。

两人这一觉都睡到了第二日接近晌午,殷戈止睁开眼的时候,风月也恰好醒了,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嘀咕了个什么,伸手就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

怀里一暖,心口有点异样,他一把将人拎开,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指尖捏着的这张脸笑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嘴角的弧度倒是咧得大:说不定上辈子见过呢,还让您这般念念不忘,不如就将奴家赎回家去好生疼着,也不枉您记这一回。

青楼里的姑娘,自然都是盼着被人赎出去享福的,所以要是当真见过,这人不可能装不认识他。

松开手,殷戈止当没听见她这话,径直翻身下床,唤了丫鬟进来更衣。

风月起身,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就这么靠在床头看着他,长发蜿蜒及地,眉目慵懒多情。

视若无睹,殷戈止换上新的白袍,衣袂翻飞之间,仿佛是柔弱儒雅的书生。再回首,一张脸依旧波澜不惊:

你入这行多久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风月挑眉,看了他一眼,轻笑:两年有余。

一直在此处挂牌?

言情好文:《风月不相关》作者:白鹭成双,古言,男强女强,妓女X质子!

公子抬举了。抬袖掩唇,风月咯咯直笑:这梦回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奴家刚入行的时候,都是带着枕头夜半时分上人门去,哪有地界儿能挂牌?也就是经验足了,金妈妈才收的奴家。您还是这梦回楼里,奴家第一个客人。

梦回楼里的第一个客人,不是她的第一个客人,更不是第一个男人。

昨晚就发现了,这女人并非清白之身。不是清白之身,若要带回去,那就更不像话了。

半垂了眼,殷戈止挥袖就要走,步子到门口却停了。思忖了片刻,沉声开口:告诉金妈妈留你几日牌子,我明日再来。

诶嘿,还成回头客了?风月很感动,心想男人禽兽点就是好啊,什么内涵什么才艺都是浮云,说到底还是喜欢她这种小妖精嘛!

裹了衣裳下床,风月蹭蹭蹭地就跑到殷戈止旁边,扯着他的衣襟将人拉下来,吧唧一口就亲在他脸颊上,扭着小蛮腰抛媚眼:多谢公子!

嫌弃地擦了擦脸,殷戈止开门正要走,外头却刚好有人冲了过来,差点撞着他。

公子!随从观止压低声音道:一粟街出事了,易小姐在那边。

眉头皱了皱,殷戈止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往外走。

吴国姓易的人很少,能让殷戈止有反应的姓易的就更少了。

看他出了门,风月立马更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身后的丫鬟:灵殊,挽个发髻!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闻言,灵殊立马上前给她系了根红发带,简单,贼快。

来不及讲究,风月夺门而出,直奔后院狗洞,抄着近路就追上了骑马狂奔的殷戈止。

乍见抹亮红色扑过来,殷戈止立刻勒马,马蹄高扬,微微挡着点阳光。

你干什么!看清前头的人,殷戈止黑了脸:出来做什么!

奴家又不是老鼠,还不能出洞了不成?委屈地扁扁嘴,风月跑到人家马旁,伸出细软的小手:刚一番恩爱就抛下人家,人家舍不得公子!有什么事,带奴家一起去吧?

眼里厌恶之色顿浓,殷戈止看着她,声音都冷了八度:我最烦女人碍事,滚开!

换个人来,怕是要被他给吼得红了眼,可风月脸皮厚,完全不怕他,看了看马镫,一脚就踩了上去!红衣烈烈,在空中划了很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在了马背上。

白色的衣袍翻飞,卷了红色的纱衣在其中,很是缠绵好看。

可殷戈止的脸色不好看,阴沉得像雷阵雨前的天空,眼神凌厉如闪电,马鞭往后一扬就想将人打下去。

反应极快,风月低头就抱着这人的腰,双手作死扣,大喊道:要是再耽误时间在奴家身上,公子就要误事啦!

他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殷戈止咬牙,却是不想再耽误,策马就继续往前跑。

马背颠簸,这又不是双鞍,殷戈止觉得跑两下说不定这人就掉下去了。结果一路狂奔到目的地,背后的人坐得简直比泰山还稳。

啊——

刚勒马就听见前头的尖叫声,殷戈止也没空理会背后的人,翻身下马,低喝一声:观止,帮忙!

身手敏捷的护卫立马从旁飞出,冲进了人群之中。

风月抬眼,就看见前方空地上架着个粥棚,像是在接济难民。不过似乎遇着了暴民,十几个衣衫褴褛面目凶狠的人将粥棚围着,有的打人,有的抢米。孩子在哭,女人在叫,场面乱得非常壮观。

一片混乱之中,观止救出了个姑娘,一身绫罗绸缎,新月一般的小脸蛋儿上挂着泪痕,神情楚楚地看着那群暴民。

别伤着他们!易掌珠哽咽道:他们是无辜的,都是百姓啊!

风月挑眉。

殷戈止挥袖,气定神闲地走过去,看着她道:都打砸抢劫了,说什么无辜?

回头看见他,易掌珠扁了扁嘴,捏着拳头道:他们何辜?都是被人逼成这样的,若是有饭吃,谁愿意窝在这种地方抢东西?米粮本来也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拿去就是了。

无奈地摇头,殷戈止正要再说,却感觉后头有凌厉的破空之气,刚一侧头,一把匕首就从他面前横过,直取易掌珠首级!

反应极快,殷戈止伸手就捏了那匕首尖儿,反手一弹,震得来人虎口一麻,直接脱了手。

易掌珠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旁边的观止被两个人迎面围上,殷戈止面前也站了三个人。方才还在地上倒着的难民,不知怎的又站起来几个,袖中银光闪闪,皆朝他们扑来。

这显然是个圈套,然而圈套正中央的慈悲为怀的易小姐啥也没做,就吼了一声:别杀人,挡着他们就行!

风月翻了个白眼。

挡着人还不能杀,对面又人多势众,显然殷戈止那边是要落下风的。然而殷戈止还真听她的话,有剑不出鞘,拎着剑鞘就往人天灵盖上砸,争取给人砸出个脑震荡啥的。

观止也收了刀,颇为费力地应付四周的暴民。

易小姐带的家奴不够多,于是没一会儿就有难民冲破了护卫,举着大木棍就朝她砸了下去!

瞳孔微缩,易掌珠被吓坏了,下意识地拉着旁边的家奴想躲,然而那木棍虎虎生风,速度极快,根本躲无可躲。

千钧一发,英雄登场,一直没被人注意的风月就在这个时候冲了上来,挡在易掌珠前头,双手举高,像神话里金光闪闪的神仙,无畏地迎接那沉重的一击。

周围的家奴都傻了眼,丫鬟们纷纷尖叫,连那头正在打斗的殷戈止都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呯——木棍砸下来了,重得人仿佛能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风月脸色未变,嘴角还噙着一丝属于高手的冷笑。

拿着木棍的人傻眼了,看了看她,呆呆地开口:你……

滚!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观止飞过来就是一脚,那人转着圈圈滚了老远,木棍也掉在了地上,沉闷的一声响。

殷戈止皱眉,懒得跟他们玩了,下手骤然狠起来,不过十招,几个暴民全老实地横在了街上。

没事吧?退回易掌珠身边,他问了一声。

……我没事。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风月,易掌珠颤颤巍巍地道:这位姑娘……真是高手啊!

抬头看她一眼,殷戈止问:你会武?

风月声音极轻地回答:不会。

不会?走到她面前,殷戈止看了看她的手:不会你还能这么纹丝不动地挡下木棍?

纹丝不动是因为,我有骨头。深吸一口气,风月缓慢地转动眼珠看着他,没两瞬,眼泪就跟泉水似的哗啦啦地涌出来:可是骨头他奶奶的也没有木头硬啊,我手骨碎了啊啊啊救命!

殷戈止:……

伸手就想把她还举着的手给拿下来,谁知还没碰着呢这人就是一顿嚎叫:别动!别动啊!真的骨头碎了,不是开玩笑,给我找个大夫来动!

易掌珠急了,扯着殷戈止的袖子就道:快把这位姑娘送去药堂,那边就有,走两步就能到!

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药堂,殷戈止对风月道:你自己走过去吧,别人动着你都会痛。

风月的眼泪那叫一个哗啦啦地流啊,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么高举着手,边哭边往药堂挪。

观止瞧着,很想给自家主子说其实他可以把她背过去的,谁曾想刚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仿佛在笑。

笑?!观止傻眼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看,殷戈止却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侧脸的线条优雅而冰冷,只看了风月两眼,就转头继续跟易掌珠说话。

是他看花眼了吧,或者是今天的阳光太灿烂了,观止想着,摇了摇头。

做事是要牺牲的,风月知道,但她不知道这个牺牲这么惨烈,早知道换个法子救易小姐就好了。

越想越伤心,也就哭得越厉害,嚎啕惨烈的哭声响彻整个一粟街,吓得远处狂奔过来的马打了个趔趄。

殿下小心!后头的侍卫喊了一声。

叶御卿连忙勒马,青衫翻飞,有惊无险。定睛往前头一看,却见个红衣姑娘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双手高举过头,一步步地往旁边挪,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一个没忍住,叶御卿笑出了声:哈哈哈!

什么叫幸灾乐祸,什么叫丧尽天良!风月又痛又气,转头就狠瞪了笑的人一眼。

媚气天生的狐眸,染了怒意倒显得更加动人,叶御卿缓过气,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儿,惊喜地道:哎呀,这不是那个谁,那个跳舞的那个!

风月一愣,眯着眼睛看清了马上那人的脸,身子僵了僵,举着手干笑了两声。

要不怎么说天意弄人呢,她避之不及的人吧,绕着弯都能跟她巫山云雨。她一心想勾引的人吧,却总是在她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出现,瞧她跟瞧个笑话似的。

殷戈止猜得没错,她一开始是想勾引这吴国太子来着,没想到失算了,便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先应付了殷某人。本来还想了许多法子要继续搭上叶御卿这条线,谁曾想今儿在这儿就撞上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用想,一点也不妖艳不迷人,跟个想上天的僵尸似的伸着手,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念及此,风月缩了脖子埋了脸,忍着手骨的剧痛,迈着小碎步就往药堂狂奔。

哎……

殿下!易掌珠跑过来,甚为慌乱地道:您怎么出宫了?

太子何等身份?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哪是能四处乱跑的?

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叶御卿温柔一笑,翻身下马:听闻你出事了,本宫刚好在附近巡视,就赶过来看看。

暴民已经跑的跑伤的伤,易掌珠回头看了一眼,叹息:珠儿没事,您也多爱惜着自个儿,别总为珠儿这样的小女子犯险。

迈进药堂的门槛,风月依稀还听见了这句话,不由地笑了两声。

天真得跟小羊羔似的。

这话是打算在心里说的,不知怎么的嘴一个漏风就嘀咕出来了。好死不死的,声音不小,被后头的人全听进了耳里。

你说谁?清冷的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跟石膏板似的拍在她背后。

风月一顿,缓缓转头,笑得妩媚:说奴家自己呢。

殷戈止皱眉,跟着她跨进药堂,一双眼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她:你天真?

眨眨眼,风月傻笑:不天真吗?

眼神不干净。收回目光,殷戈止推着她就坐在有大夫的桌边,轻飘飘地扔下这评价。

不干净?风月冷笑,放眼望过去,这活着的人有几个眼睛是干净的?她看过无边的杀戮,看过满门的鲜血,这双眼能干净才怪了!

手掌已经肿成了熊掌,她也懒得跟他多说,扭头就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夫:您快瞧瞧,奴家的手是不是断了?

嗲声嗲气的,把人家老大夫的白胡子都惊得抖了抖。殷戈止瞧着,分外嫌弃地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贝齿咬唇,风月委屈地眨眼:公子,奴家是个什么身份您忘记了?

要妓子正经点?想啥呢?

殷戈止:……

人毕竟是他带出来的,这副模样真的很丢他的脸!

胡子哆嗦够了,老大夫还是仔细看了看她的手。风月把手放下来,更觉得血气全往掌心冲,疼得小脸发白。

骨头没断,大概是有些裂了。老夫给你开些外敷药,并着内服的药膳补品,养上几个月也就好了。

这么麻烦?风月皱了脸:补品很贵的!

干这行的,会连补品都吃不起?殷戈止冷笑:金妈妈不会让你手废了的。

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风月叫苦不迭:奴家好歹是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公子就不打算承担点汤药费?

还想讹人?殷戈止轻嗤,正想应了,却听得门外有人道:既然是因为珠儿受的伤,那本宫自当给予嘉奖和补偿。

青色的衣角从门槛上扫过,叶御卿进来,笑得分外温柔:姑娘要用的补品药材,本宫自会着人送去,不必担心。

瞧瞧!大国的太子,就是这么有风度,这么有礼貌,这么有钱!

风月立马就嘎嘎嘎地笑了,媚眼直冲人家甩:您真是个好人!

言下之意,他不是好人?殷戈止脸色微沉,身子一侧就将她抛媚眼的路线挡了个严实。

人是我带来的,出了事自然有我补偿她,殿下不必操心。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道:此地不甚安全,殿下不如早些回宫,也省得掌珠提心吊胆。

掌珠。

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听见他叫人闺名。风月顿了顿,忍不住又嘎嘎嘎地低笑起来。

拒人千里的殷大皇子啊,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唤的是名号,不甚在意。三年未见,倒是会为别的女子慌张策马,也会柔情地唤人闺名。

世界真奇妙。

易掌珠就在太子身后站着,闻言就站出来到了风月旁边,满是愧疚地看着她的手:到底是因为救我,还是我来付这汤药钱吧。

不必,有本宫在,哪有让你操心的道理。叶御卿目光怜爱,宠溺地道。

不是你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你们都不必操心。殷戈止道:我会处理好。

瞧瞧,这一个个争的,搞得她像个碰瓷骗钱的人似的。风月不笑了,目光将面前这三个人扫了一圈,淡淡地道:说一句玩笑话各位贵人也当真,奴婢讨个脸而已,补品还是吃得起的。

三个人一顿,都看向她。

老大夫正往她手上缠药,风月垂了眼,似笑非笑地调侃:没事就都请吧,这么破的药堂,站您几位大佛,恐怕不久就得塌喽!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殷戈止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她这话只是打趣,脸上也没什么怒意。但很意外的,他竟然清晰地感觉到她生气了。

怎么回事?

伸手按了按胸口,殷戈止皱眉,疑惑不得解,又看了风月两眼。

你都伤成这样了,自己怎么回去?易掌珠道:我送你吧,你家在哪儿?

招摇街,梦回楼。一点没避讳,风月坦荡荡地道:易小姐的身份,要送奴家怕是不合适。

青楼女子?易掌珠吓了一跳,杏眼微睁,颇为意外。

殷戈止怎么会带青楼女子到外头来?他不是一向不喜那种风尘味儿重的人么?

我送她回去。殷戈止开口,看她的手包得差不了,便道:先走一步了。

殿下。叶御卿看着他,优雅地颔首:就算是在我吴国为质,您也是魏国大皇子,崇敬您的人不少。光天化日地去招摇街,怕不是好事。

竟然还称他为殿下,风月抿唇,忍着疼缩在旁边看着这两人。

一个是被易大将军带回来的质子,一个是吴国炙手可热的太子,身份分明悬殊,难得殷戈止竟然半点不输气势,站在叶御卿面前,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有本事你打我的欠揍之感。

叶御卿当然是打不过殷戈止的,就算是三年前的风月,百招之内可能都碰不着殷戈止的衣角,更何况现在两国表面相安无事,自然也不可能动手,所以殷戈止淡淡地开口了:

好与不好,在下自有判断。敬我之人若是因我流连风尘而远之,那不敬也罢。

你爱敬不敬,爱崇不崇,看不顺眼有本事来打我呀!

这就是殷戈止,在沉默中嚣张得不可一世的魏国大皇子,曾经叱咤战场的不败将军。哪怕脱了铠甲,穿上一身文弱气质的白衣,铁骨就是铁骨,一棍子打下去都不会骨裂的上乘骨头!

风月眯眼,眼里神色颇为复杂。

叶御卿展了手里的扇子,半掩了脸,轻笑道:倒是本宫多虑了,殿下哪里会在意这些俗名凡誉。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易掌珠跟着让开路,有太子在,她倒是没多开口,目送观止架着风月出去,又看了一眼殷戈止。

门口有风吹进来,他走出去,白色的衣袍轻薄地翻飞,和着墨色的发,好看得像画中的仙。

不过就算他好看得长出一朵花,风月也是没心情看的,这一路走回去,就算有人搀扶,那也是一种酷刑。虽然她挺能忍痛的,但他奶奶的这也太痛了!

走到梦回楼门口的时候,风月差点就跪下去了。殷戈止斜眼瞧着她,没吭声,进去给金妈妈嘀咕了两句,然后就施施然地上楼。

风月半死不活地挪回窝,灵殊一瞧见她这模样就尖叫了:主子,您怎么了这是!

干笑两声,风月躺在软榻上长舒一口气:运气不好,受了点伤,养养就好了。

这看起来就很严重啊!灵殊急了,围着软榻就绕圈圈,眼泪汪汪地道:奴婢今儿就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果然是要出事,您这个模样,还怎么去李少师府上……

想伸手捂这丫头的嘴已经是来不及,风月只能狠狠瞪着她,想把她的话瞪回去。

然而,还是晚了。

灵殊一脸无辜,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完全没发现自己身后有阴影笼罩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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