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遍地狼藉。江瑶瑶已经和面前这个三四岁大的男孩面面相觑十分钟！放下灭火器，她再一次挤出笑询问：小朋友，你刚刚叫我什么？小男孩看她的眼神越发怪异。他看着江瑶瑶，神态是完全不像小孩的冷漠。妈妈，您今天是想烧死我吗？我最近没惹您生气……

一道惊雷在窗外骤响！江瑶瑶下意识转头，从落地窗的反光中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丝绸睡裙，波浪长卷发，粘着灰黑的美艳脸庞。这是她，却不是18岁的她！大脑猛然一阵抽痛。江瑶瑶直直晕倒在地！漫无边际的一片灰蒙中。一个机械的声音在江瑶瑶耳边喋喋不休。【江瑶瑶女士，很抱歉，您的身体被编号93838违法穿越者占据七年。】【时空管理署已经依法将编号93838逮捕，现将身体正式归还于您。】【此外，依照受害者安抚条例，以下将由我对您进行解释。】【您生活在名为‘娇宠入骨：总裁心上宠’的小说世界，您的儿子慕辰是本世界的男主角。】【原本的慕辰是心智健全，三观端正的天之骄子。】

【但由于编号93838的恶意虐待，已更改了慕辰的成长轨迹，据系统推算，年少的阴影将让他变成一个暴虐阴鸷的反社会人格。】【建议您回归后将其拨回正轨。】【最后，为了避免引发世界秩序紊乱，我们将禁止您将被穿越一事告诉任何人。】【多谢理解，再见。】声音消失。江瑶瑶睁眼，又闭上。又睁开眼。她坐了起来，环顾这陌生的豪华卧室，又重重倒在了床上！千言万语卡在胸口，化作一句咬牙切齿的我去！明明前一刻才拿到清大的录取通知书，准备回家报喜，就被躲避城管的三轮车直接撞飞。再次醒来，她就从18岁变成了25岁。而这七年，一个违法穿越女趁机占据了她的身体，结了婚，还……有了儿子？！

一想到这，江瑶瑶只觉心口被压了块大石，沉得她头皮发麻。不知躺了多久，她才重重叹了口气，爬了起来。老话说得好，人一倒霉，凉开水都塞牙缝。无法反抗生活，就只能躺平。

江瑶瑶才做好心理建设，结果一开门就跟站在门口的小矮团子对上了目光。大眼瞪小眼。两张无比相似的脸彼此警惕的对望。直到一声咕噜响打破僵局。声源来自慕辰的肚子。小孩依旧木着脸，江瑶瑶一下就有点心软：我肚子有点饿了，做点吃的吧。她进了厨房。捣鼓一阵后，端出了一碗炒得有点糊的鸡蛋。放在了小孩面前。江瑶瑶有点不好意思：将就点吃吧，我厨艺不太行。慕辰又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还是没说话，只是默不吭声地吃着。江瑶瑶则打量着他，据那自称时空管理署员工的系统所说，即便没有违法穿越女，这孩子依旧会由她本人生出，只是时间会晚上好几年……

吃完后。慕辰从凳子上跳下来就要走。江瑶瑶一下就看见了他腿上青紫交加的伤。她吃惊地拉住他：这是怎么回事？慕辰小小的眉头皱起来，稚嫩的童声却说着不符合他年纪的讥讽话——您忘了吗？是您为了让爸爸回来，亲手打的。

江瑶瑶一下僵住。虽然从系统得知穿越女虐待慕辰，但此刻亲眼见到这触目的伤，她才感觉到了实质。不等她回神，慕辰的目光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冷冷道：如您所愿，爸爸回来了。江瑶瑶随之回头。正好撞入男人冰冷的视线。看清男人脸那一刻，江瑶瑶心跳不争气地漏了几拍。太帅了吧！

比闺蜜喜欢的那个当红明星还要好看几倍！看见江瑶瑶痴迷的眼神，慕臣面上浮现不加掩饰的厌恶：用孩子威胁不成就放火烧屋？江瑶瑶，为了让我搬回来住，你还真够疯的！慕臣冰冷的话将江瑶瑶心里的那点悸动瞬间碾碎。她想起来了。系统说过，穿越女之所以能嫁给慕臣，是给慕臣下药后，挟子逼婚。结果婚后慕臣视她如无物，穿越女便用各种下作手段骚扰他。而昨晚，穿越女更是疯狂的放火烧屋。幸好才开始，江瑶瑶便意识回归，及时灭了火。明明不是她做的事，现在却要她受这个果。江瑶瑶支吾着，在慕臣强势的气场下，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这种保证我已经听你说了无数次，你不会以为我还会信？

慕臣毫不客气地讥讽堵得江瑶瑶无话可说。

心里霎时憋屈不已。这时。一旁的慕辰突然出声问：爸爸，你会回来住吗？慕辰的语气带着罕见的期待，倒不是他多期待慕臣这个爸爸回来，只是他想，如果慕臣能回来住了，那至少江瑶瑶能少打他一段日子。谁料听见这话的慕臣，脸色更冷了几分。你们母子俩真不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丢下这话，便大步朝楼上走去。江瑶瑶对着他背影无语一阵，回头就看见慕辰苍白的脸色。她一顿，心口莫名一酸，为这孩子难过起来。他应该很期待父爱吧……正想着，下一秒，却见慕辰面无表情问她：爸爸已经回来了，我可以回房间了吗？江瑶瑶满心难过一梗。她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豆丁，四岁的孩子，应该在上幼儿园才是。但那个穿越女为了让慕辰卖可怜吸引慕臣的注意力，自然没送慕辰去幼儿园，以致这孩子认知都出现了偏差。半响，江瑶瑶叹了口气。慕辰，我带你去医院。医院二字一出。慕辰一下僵硬。半响，还是跟上了。到医院后，做完检查，江瑶瑶看着报告，心里松了口气。好在除了皮外伤，没有别的。好了，走吧！姐姐，哦不对，妈……自称为妈妈实在是说不出来，江瑶瑶只能折中，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慕辰眼里透出一抹诧异：我今天不住院不打针吗？

医生说只要擦药就好了，为什么要住院打针？江瑶瑶不解。以前每次过来您都会让我住院打针，然后让我哭，拍照拍视频发给爸爸。看着小孩淡定自然的神情，江瑶瑶登时愣在原地。心里蓦然发酸，话也一下卡壳：我……她蹲下身子看着慕辰黑黝黝的眼睛，语气诚恳：慕辰，对不起。如果你真的注定是我的小孩，那么对不起，我没能从坏人的手里保护你。慕辰一怔，抿紧了唇，没说话了。总觉得江瑶瑶变得好奇怪，她竟然会跟他道歉……回家路上。路过一家冰淇淋店铺，江瑶瑶脚步一顿。望着窗口里的冰淇淋，超级冰淇淋爱好者咽了下口水。她戳了戳腿边的慕辰。慕辰，想不想吃冰淇淋？

慕辰却不明所以：冰淇淋是什么？我没吃过。江瑶瑶一愣，下一刻，她直接一把抱起瘦弱的慕辰，指着甜品站：看！慕辰身子猛地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惊愕。这是印象中，江瑶瑶第一次抱起他。慕辰浑身绷直，不自在地转头看向甜品站。你挑个口味！江瑶瑶指着琳琅满目的冰淇淋品种，无比大方。正要挑选之际。甜品站的电视墙上倏然出现一条新闻——当红小花姜茜不轨恋情曝光？！疑似在慕氏总裁慕臣住所过夜！甜品店内。慕辰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吃冰淇淋。江瑶瑶则兴致勃勃地捧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关于慕臣出轨姜茜的热搜词条。这慕臣私生活够精彩耶。她啧啧称叹，仿佛一个普通的吃瓜群众。

词条里评论的评论无比热烈。【对姜茜真的很失望！大美女不好好搞事业，忙着去当小三？】【呸！江瑶瑶也配叫慕太太？还有谁不知道慕臣讨厌她到直接对媒体说觉得她恶心吗？】【我压姜茜上位！】【+1，坐等看江瑶瑶被赶出慕家！】吃瓜吃到自己，江瑶瑶顿感不妙。而且，网友的态度足以见她如今名声的败坏！她放下手机，重重叹了口气。一抬眼，却见慕辰竟已吃完了一整个冰淇淋。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江瑶瑶不禁露出一个笑容。虽然平时板着个脸，又冷又但果然还是个孩子呢……她轻轻揉了揉慕辰的头。慕辰，晚上我带你去吃大餐。

走出甜品店。江瑶瑶也暂时将慕臣的事抛之脑后。谁知冤家路窄，晚上到了餐厅门口。慕臣臂弯挽着姜茜，江瑶瑶牵着慕辰。四人迎面相逢，撞了个正着。慕辰先喊了一声：爸爸。慕臣垂眸淡淡看了一眼慕辰，接着便目光冰冷地看向江瑶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这人未免有点自作多情……上次受的气她都还没忘呢。江瑶瑶便也学慕臣那冷冷语气道：巧合。说着，她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姜茜。不愧是大明星，长得确实好看，和慕臣看起来郎才女貌的。注意到江瑶瑶视线的姜茜故意和慕臣贴得更近，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臣哥，要不我还是走吧，下次我亲自下厨请你。

江瑶瑶一愣，直觉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但还没等她琢磨出明白来。就听慕臣道：你不用走，该走的是她。这话一出，江瑶瑶就不乐意了。她一把牵着慕辰就要往里进：这里是餐厅，我也是顾客，凭什么你说要我走就走？结果还没进门就被服务员拦住了。抱歉，江小姐，慕总将您纳为本店的黑名单了。什么？三个月前，您在慕总和合作方用餐时大闹本店……江瑶瑶尴尬无比的站在门口。慕臣看也没看她一眼，带着姜茜就往里去了。江瑶瑶脸色又青又红，只得灰溜溜地带着慕辰离开。这次餐厅的不欢偶遇，让江瑶瑶晚上在家碰见慕臣时，也不想多说一句话。谁料到了半夜，慕辰突然喊肚子痛。他蜷缩在床上，疼得满头是汗，唇色苍白。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慕辰第一次在她面前像个真正的四岁小孩。江瑶瑶的心狠狠揪起：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她急得连忙去敲慕臣的房门。慕臣！慕臣你快送慕辰去医院看看！他情况不太好！

慕臣的房门很快打开。他快步走进房间，看见痛苦的慕辰，面色一沉直接抱起孩子就走。一个小时后。医院儿科病房。慕辰输着液，缓解痛意后睡了。吃太多冰淇淋导致的肠绞痛，以后家长要注意，别吃多了。想到早上带慕辰吃的冰淇淋，江瑶瑶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慕辰，我不该让你吃那么多冰淇淋的。闻言，旁边的慕臣眸色骤然一冷。医生离开后。安静的病房里，猝然响起慕臣低沉的嗓音——江瑶瑶，离婚吧。你的手段我受够了。什么手段？江瑶瑶失神怔怔不解。慕臣目光瞟向床上的慕辰：你自己心里清楚。江瑶瑶意识过来慕臣是误会她是故意让慕辰吃那么多冰淇淋的。

我没……她下意识想解释，但慕臣根本不想再听她说话：离婚协议我拟好后会交给你的。说完他便直接离开。江瑶瑶脑子里一团乱。离婚也好，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被穿越女搅乱人生的两个倒霉鬼。只是……江瑶瑶看向床上的慕辰。这个孩子是最无辜的。江瑶瑶在医院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慕辰醒了，惊奇的发现江瑶瑶竟还在他的病床前。甚至还再度跟自己道歉：抱歉啊慕辰，我不该让你吃那么多冰淇淋的。

慕辰心里不知什么感受。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有些别扭地问：我以后还能吃冰淇淋吗江瑶瑶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孩其实也挺可爱的。但她转念又记起昨夜慕臣说的离婚。踟躇半天，她试探着问：慕辰，如果我跟你爸爸离婚了，你……话还没说完。就见慕辰面色陡然一白：你们可不可以不离婚？江瑶瑶一愣：为什么？慕辰的小手紧紧拽住被子，唇抿得死死的。如果他们离婚了，自己对江瑶瑶就没有用处了，到时候，江瑶瑶肯定会不要他了。而慕臣又一直很讨厌他……

想到这些，慕辰就觉得小小的胸口揪得紧紧的。他索性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拒绝跟江瑶瑶再沟通。慕辰的态度让江瑶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陷入为难。正在这时。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经纪人戴文。接起电话，那头响起捏着嗓子说话的尖锐男声：江瑶瑶，你赶紧来一趟公司！什么公司？江瑶瑶一头雾水。少说莫名奇妙的话，赶紧过来！隔着电话好像都能感受到这人在那头翻得白眼。这估计又是那个穿越女给她留下的烂摊子。

江瑶瑶冷声开口：我在医院走不开，有事你过来说！把电话一挂，她立即搜了一下自己。这才知道穿越女居然放弃了她好不容易考上的清大，直接辍学去演戏。可惜除了一颗想当明星的心，演技一塌糊涂，如今俨然是个全网嘲的十八线艺人！江瑶瑶简直两眼一黑！半小时后，经纪人戴文就气冲冲来了医院。见到江瑶瑶，他翘着兰花指，张口就骂：耍大牌耍到我身上来了？你还要不要在娱乐圈混了？江瑶瑶只问：找我什么事？戴文被气得一堵，旋即冷笑：我是来告诉你，‘百战成王’节目下周六录制。百战成王是一个办了二十年的高口碑智商答题节目。参加的基本都是一些天才素人。江瑶瑶16岁那年也收到过邀请，当时没兴趣就拒绝了。

江瑶瑶问：我能不去吗？戴文睨她，颇有些嘲讽：这个节目不是你自己报名的吗？说是要拿你以前的天才少女的名号做噱头炒作一番。啊？江瑶瑶眉头拧起，心里把那穿越女骂了无数遍。戴文可不管她的反应，直接道：这算是我和你最后一次合作，录完我们就解约，一个除了脸做什么都不行的废物，真以为自己了不起。说完他甩下通告单，转身就走。江瑶瑶愣在原地，心口发闷。从来只被人叫天才，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叫废物。人生前18年一帆风顺，结果现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涌来。

她无处可逃，只能面对……当天下午。慕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江瑶瑶便为他办理了出院。回到家时，慕臣正在客厅。江瑶瑶犹疑半晌，还是牵着慕辰走过去。慕臣。慕臣应声抬眼，没说话。江瑶瑶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你昨天说的离婚，我不同意。

慕臣一下冷了脸。他扫了眼慕辰，起身走向书房：江瑶瑶，我们谈谈。感觉到慕辰牵着她的手不自觉攥紧，江瑶瑶拍拍他的脑袋安抚：慕辰，你自己先玩会儿，我等会再来陪你。书房里。江瑶瑶走进来就先一步开口说——如果我们的婚姻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那么你提离婚，我一定毫不犹豫答应，毕竟我跟你确实没有感情。但我们之间还有慕辰，他现在不想我们分开，我就想着，还是等他长大一点，等我们的分开不会给他造成重大影响时，我们再去领离婚证，可以吗？她冷静理智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等着慕臣的回复。慕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放在以前，他绝不可能从江瑶瑶口中听见这么有逻辑的话。她似乎有点变了……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慕臣沉下脸：这就是你用来拖延离婚的借口？。江瑶瑶胸口一堵，压下情绪：我们定个协议，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反悔。话落，她又补充道：这是效率最大的方案，否则你就只能和我打官司了！慕臣眼神一沉，冷冷看江瑶瑶，江瑶瑶毫不示弱的看了回去。两人无声对峙片刻。

最终，慕臣敲着桌面：最多一年为期。可以。江瑶瑶松了口气。拟好协议，江瑶瑶下楼去找慕辰。远远便见到慕辰正在前院蹲着玩。到慕辰身后，她正要弯腰喊他，却在看清他正在做什么时吓得瞪圆了双眼！只见慕辰两手拿着木枝，正在面无表情地将蚂蚁的六条腿一条一条卸断！慕辰！你在做什么？江瑶瑶骇然问。听到她声音，慕辰扔掉手里的木枝。玩蚂蚁。他的语气冷漠麻木到不像一个四岁孩子。这时，江瑶瑶才记起系统当初说的那句——慕辰将会变成暴虐阴鸷的反社会人格！嗡的一下。江瑶瑶整个脑子乱糟糟的。好半天，她才缓下情绪。江瑶瑶蹲下来跟慕辰交流，神色复杂：慕辰，蚂蚁也是有生命的，它会痛的。电视里说了，蚂蚁没有痛觉。慕辰淡淡纠正她。

江瑶瑶语塞，反应过来不能用正常孩子的思维来跟慕辰交流。她想了想，只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蚂蚁？因为它们反抗不了，慕辰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平静又疑惑，这不是您教我的吗？您打我的时候说，弱者反抗不了就只能认。霎时，江瑶瑶如遭雷击。她看着这个才四岁的孩子，心一点点往下沉。孩子出生时，如白纸般纯洁，现在却被强硬的划上了丑陋的图案。她之前其实内心一直在逃避自己有了孩子这个事实，可现实就是——这个孩子是从她身体里分隔出来的，不论怎样，在法律上，她要对他负责。江瑶瑶双手将慕辰的小手包裹，望着慕辰的眼睛：对不起，妈妈跟你道歉。她第一次自称妈妈。慕辰眼里透出疑问。江瑶瑶认真说：这是不对的，强者不需要依靠欺负弱者来证明，以后妈妈绝不会再打你，你也不能再这么对比你弱小的生物，可以吗？这还是慕辰第一次从江瑶瑶口中听到这种话。他想了下，如果说这样就能让江瑶瑶不打他了，那倒也不错。

于是他点头：可以。之后的日子，江瑶瑶将时间大部分都放在跟慕辰的相处中。而时间很快到了录节目那天。江瑶瑶请了保姆照看慕辰后，便去了电视台。结果到后，她才知道姜茜竟是这期节目的旁听嘉宾。江瑶瑶正要去候场室，就在走廊碰见了姜茜。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姜茜。江瑶瑶心说难道这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小三的挑衅？！果然，姜茜开口便是大招。江瑶瑶，我有条丝巾落在臣哥那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帮我送一下呀？江瑶瑶心里登时哦吼一声。于是礼貌回答：抱歉啊，我没有看见。姜茜反倒诧异起来，她没想到往日一挑衅就失去理智的江瑶瑶今天居然这么冷静。但很快，她又出招：哎呀！我忘了，臣哥的住处都不让你进去的，你也帮不了我这个忙。江瑶瑶一愣，沉默的思考了一下：是这样的姜小姐，你想做第三者，那应该将心思放在慕臣身上，挑衅我虽然对我们离婚有用处，但是对你嫁给他没什么用呢。看姜茜僵住不说话，江瑶瑶又感叹道——

其实说实话，慕臣那样的人会喜欢你，我还挺诧异的，看来他品味也不过如此。可话落后，江瑶瑶后背忽然无端生寒。她缓缓转头，只见一大群人停在她背后。而为首的那个用杀人般视线看着她的，不正是慕臣！

空气一片尴尬的死寂。慕臣身旁的电视台领导都沉默了。江瑶瑶还没回过神，就听慕臣道：她不是第三者。这话是给小三撑面子，当众打原配的脸？难怪姜茜这么嚣张，原来都是慕臣给的底气。江瑶瑶心一堵，面无表情道：我说错了，你们很般配。她说完就走。殊不知，身后慕臣却是又对姜茜冷冷道：姜小姐，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一次。姜茜看着俊美矜贵的慕臣，心里很不甘心。就算一堆人，她还是咬牙说：慕总，你根本不喜欢江瑶瑶，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慕臣想起江瑶瑶刚刚说的话，淡淡道：可能因为我品味不仅如此吧。话落，不顾脸色青白交加的姜茜，他径直离开。

看了一场八卦的众人跟在他身后眉飞色舞。这时却突听前面的慕臣问——江瑶瑶在哪里录制节目？半个小时后。百战成王节目录制正式开始。慕臣坐在VIP区。江瑶瑶作为选手亮相，引来不少观众的嘘声。慕臣望着台上，江瑶瑶却没有注意他，一心投入答题。一开始，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江瑶瑶的笑话。但在亲眼见证江瑶瑶进入一轮又一轮的比拼，喝倒彩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感叹。直到所有挑战完成。

恭喜江瑶瑶选手攻擂成功！成为新一期的答题王！随着主持人的惊呼祝贺声。台下一片掌声雷动。慕臣看着江瑶瑶，眸色深沉复杂。此刻的江瑶瑶，看着竟然还真有以前新闻上的天才少女的样子。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江瑶瑶似乎越来越不一样了。节目录制结束后。江瑶瑶录制节目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一片网友嘲讽。【江瑶瑶是去自取其辱的吗？】【节目组怎么筛选的？江瑶瑶都能去‘百战成王’了，那我也可以试试咯？】就在一片嘲声中。江瑶瑶直接发布了一条新微博——【本人江瑶瑶与盛世娱乐合约已到期，‘百战成王’将是我作为艺人录制的最后一场节目，此后我将永久退出娱乐圈。】不到半小时，这条微博便一跃升到了热搜第一。慕臣自然也看到了，但他完全没将其放在心上。反正那女人过不了多久肯定又要作妖。但出乎他意料。接下来一个月，江瑶瑶说到做到，真的退出了娱乐圈。甚至——她不再用各种夸张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也不再虐打孩子，还给小孩报了幼儿园，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和以前那个江瑶瑶比起来，简直就像两个人。可是，这有可能吗？这天，慕臣刚回家不久。江瑶瑶罕见地主动敲了他的书房门：有时间吗？有事想跟你说。什么事？慕臣眉一拧。难道这个月都是她装出来的，现在还是又要暴露本性了吗？这个想法才浮上脑海，就见江瑶瑶递过来一张通知单。这是慕辰上幼儿班后第一次开家长会，让爸爸妈妈都要到场，你能跟我一起过去吗？本来她平时自己能解决的事都尽量不麻烦慕臣了，但要是慕辰的同学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去，就他只有妈妈的话，未免有些可怜。所以她还是鼓起勇气来问他了。看她无法掩饰的忐忑神色。慕臣倏地一怔，心里有莫名的情绪滋长。

被他淡然掩盖过去：我很忙，没时间。说完，他就要关门。江瑶瑶一急，抓住慕臣的手：开家长会只要两个小时！你没了这两个小时是会破产吗！慕臣看着江瑶瑶的手。内心却是无比惊奇。自从江瑶瑶用龌龊手段生下他的孩子，他就对这个女人的触碰产生了生理的厌恶。可这一次，他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冷眸微眯，慕臣反手抓住江瑶瑶的手，厉声质问：你不是江瑶瑶，你到底是谁？！江瑶瑶呆在当场。心口随之而起的，却是难以言喻的酸涩。被穿越者占据7年身体，被搅乱得一塌糊涂的人生……总总一切，竟有人发现了不同！但她还没说话，慕臣又甩开她的手，面色古怪，似乎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当我没说。她不是江瑶瑶还能是谁？

慕臣恢复冷漠，直接关上了房门。留下怔然的江瑶瑶苦笑不已。时间很快到了幼儿园家长会这天。教室内。慕辰坐在课桌中间，慕臣和江瑶瑶各坐在他两旁。看了眼表情冷漠的慕臣，江瑶瑶颇为意外。莫名的，她突然觉得这父子俩还真挺像——都是死鸭子嘴硬。老师发下了慕辰的成绩单——全部满分。江瑶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宝贝，你可真厉害！慕辰耳朵红红的表示：这些题目都太简单了，我看一眼就会了。江瑶瑶看了下试卷，这些都是小学六年级的奥数题了。江瑶瑶自豪地揉揉慕辰的脸蛋——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慕辰已经不抗拒她的亲密举动了。你可真不愧是我儿子！遗传了我的优良基因！真棒！慕辰被她捧着脸，嘟着嘴含糊不清：那我今天可以吃冰淇淋吗？

作为奖励，当然可以！江瑶瑶欣然应允，在慕辰露出喜悦前，又补充说，但只能吃一小份！好吧。慕辰小大人似的垂了下肩。看着母子两的互动。慕臣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扬起嘴角在笑，在江瑶瑶转头之前，他很快收敛。家长会顺利结束。当天晚上。百战成王节目播出，江瑶瑶的表现，在网上当即掀起轩然大波。评论从嘲讽一百八十度转变，统统惊叹不已。【之前我还觉得就她那种智商怎么考得上清大，保不齐是骗人的，现在我信了！】【听说她从小就是天才欸，果然实力还是不容小觑！】【人生最难过的事莫过于刚被吸粉，却发现江瑶瑶已经退圈了！】几乎是一片倒的好评。

隔天。江瑶瑶就接到了前经纪人戴文的电话：瑶瑶，你看这势头这么好，要不我们重新签约，趁着这次热度复出？态度跟之前截然不同。江瑶瑶心里无语极了：你不是说我跟你最后一次合作？你是什么变色龙吗？听出江瑶瑶的嘲讽，戴文当即气急败坏警告：江瑶瑶，你这次拒绝我，可别后悔！江瑶瑶才懒得理他，平静地挂断了电话。可她没想到。周一一大早。江瑶瑶正准备去送慕辰上学，开门就被一大群记者围堵。江瑶瑶！你的前经纪人爆料你参加百战成王夺冠是买题作弊，对于这件事你如何回应？江瑶瑶皱起眉头，什么买题？她根本就不知道！人群拥挤，她手里牵着的慕辰眼看就要被他们推倒。江瑶瑶一下黑了脸冲记者吼：让开！记者被震慑到一瞬，江瑶瑶趁机带着孩子回到屋内，紧闭房门。门外被堵得水泄不通。

江瑶瑶不得不替慕辰请了假。又打电话质问戴文：不跟你续约就污蔑人，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谁知戴文听了她这话，冷笑出声。江瑶瑶，你现在跟我装什么无辜？买题是你自己亲手买的，不然你怎么可能过得了？霎时，江瑶瑶满腔的怒火一下噎住。这才明白原来是穿越女之前就动好了手脚。

这下即便自己录节目时是真本事，如今也是有理说不清了！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舆论发酵。江瑶瑶发现自己早上的黑脸，已经被娱记立马捕风捉影发布了新闻——【江瑶瑶对买题风波恼羞成怒，臭脸发火？！】她看着满屏的脏水朝自己身上泼。心里只觉又闷又堵，索性扔下手机不看。另一边。慕氏集团顶楼办公室。慕臣的助理点开录音。齐导，录制前您将题目答案给我，这二十万就都是您的了。清清楚楚是江瑶瑶的声音。慕臣下颌线紧绷，眼里翻起浓重的怒意。

很好，江瑶瑶现在的演技真有长进。这些天她的表现，竟然将他都骗过去了！晚上回家时。慕臣看见楼下的娱记，冷着脸叫了保安将人赶走。踏入客厅，正好看见江瑶瑶刚从慕辰房间出来。见到他，江瑶瑶挤出笑，跟平常一样打招呼：你回来了？慕辰刚睡下。看见她这副柔软的样子，慕臣耳边响起的却是江瑶瑶录音和新闻中截然不同的嘴脸。他的脸色骤然冷沉，唇角勾起一抹讽意。这段时间，原来你不是安分了，是手段更高明了。故意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懂事的模样，实际上骨子里还是那个让人恶心的江瑶瑶！

江瑶瑶一下愣了。她本来今天就憋屈了一天，慕臣的话让她眼眶一下就红了。慕臣看江瑶瑶这幅样子，一顿，反应过来，心里莫名的更加生气。他冷冷看她：现在就把离婚协议签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对令人生厌的母子！江瑶瑶不可置信：就算你讨厌我，可孩子也是你的亲生的，你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接受？慕臣漠然睨她：他除了姓慕以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刻，江瑶瑶感受到自己的心裂了一下。

为慕辰。她想起慕辰刚刚睡觉前还在问她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虽然小孩现在还是一副冷冷酷酷的样子，但是她知道小孩是很期待父爱的。江瑶瑶一瞬间失望至极。看着慕臣半响，她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从没认识你，那样慕辰就不会有我们这样的父母。慕臣眉头轻蹙了下。她的话似乎含着别的意思，但他此刻一点也不想深究。

冷漠地扯了下嘴角，他讥讽：彼此彼此。客厅中的两人并没注意到。慕辰的房间正漏着一条缝隙，小孩将两人的争吵听了个仔细。江瑶瑶一夜未眠。隔天早上。她整理好情绪去喊慕辰起床。慕辰？起床了。她推门而入，结果却发现房间空空！江瑶瑶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从楼上找到楼下，从屋里找到屋外。可到处都没有小孩的踪迹！慕辰不见了！警方和慕臣派去的人在全城搜索。

而江瑶瑶在慕辰之前喜欢去的地方找了个遍，恨不得掘地三尺。慕辰，你去哪儿了……江瑶瑶蹲在路边，双眼都要哭肿了。虽然慕辰平时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可他到底是个四岁小孩，她不敢想象他一个人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夜幕降临。一道车灯照了过来，江瑶瑶转头看去。车窗摇下，慕臣冷冷开口：找到了。江瑶瑶惊喜不已：在哪里？你爸那儿。江瑶瑶直直僵住了。江家在另一个区的别墅。车开往江家的路上，江瑶瑶无比忐忑。回来至今，她一直没联系父母。

而父母……也一直没联系她。接受慕辰和慕臣的存在已经是很艰难的心理准备，她没信心再去承受从前最宠爱自己的父母的失望。她只能一直逃避……车停在江家门口。江瑶瑶闭了闭眼，却是先一步打开车门，径直走向家门。事无可避，她就会选择勇敢面对。进了门。江瑶瑶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江父。明明在她的记忆里，江父还是那个精神奕奕给妻女做早餐的中年人。再次见到，他鬓边竟已长了白发。爸……江瑶瑶的眼眶一下便湿润了，声音不觉打了颤。

下一刻，却撞入江父冷冰冰的视线。不用喊我爸，我没有你这种不孝女。江瑶瑶浑身一颤，僵在了原地，嗓子眼一下被堵住，心口收紧，又闷又痛。慕臣上前问：江董，慕辰呢？他从来不觉得江瑶瑶是他的妻子，也就没改过称呼。江父不答，只说：你们两个为人父母，一个冷漠，一个虐待，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孩子的！你们根本就没资格当慕辰的父母。江父说完，将桌上的协议一推。你们把这个抚养协议签了，以后慕辰就归我们家养，不用你们管了。慕臣和江瑶瑶皆是一怔。江瑶瑶看了眼协议，写在第一条的内容，赫然是：以后再也不能见慕辰一面。心脏猛地仿若被重重锤击。江瑶瑶挤出声音：爸，以前我是做错了事，但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我以后会好好对孩子，你相信我好不好……说得好听！一个能活生生将你妈气出心脏病来的人，你让我怎么信你？江父毫不客气冷声怒斥。什么……妈被‘她’气出了心脏病？！

所有的话一下哽在喉咙里。她的眼泪直滚滚流下来，想担心问一下江母的情况，可无言的酸楚却让什么都说不出来。见状，江父紧了紧手。随即冷声斥道：不签就滚出去！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再让你们把孩子带回去受苦！他将两人一起赶走。大门砰地在江瑶瑶眼前关上。她死死趴在门上苦苦哀求。爸，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其实我……她试图解释穿越女的事，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时空系统的那句警告一下响在耳边。——【为了避免引发世界秩序紊乱，我们将禁止您将被穿越一事告诉任何人。】原来是这样……江瑶瑶眼泪顷刻涌出，可最终只能接受一切，揉碎了痛苦往肚子里咽。爸，我真的知错了，求您原谅我……她哭得声嘶力竭，江家的大门却丝毫没有为她松动的迹象。慕臣就这么漠然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慕臣看了一眼手机，皱眉落下一句。

我有事要先走。江瑶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怔然看向他。慕臣却只是通知她一句，说完便直接从她身旁走过，驾车扬长而去。车离开时，好似也在江瑶瑶的心上碾压过一道深刻的痕迹。天阴沉沉的，雨落下。大雨将江瑶瑶淋了个透，她却恍然未觉般。望着紧闭的大门，她对着门口毅然跪下。继续哀求着：爸，我知道错了，我在改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雨声和雷声越来越大。就在这时，门开了。

江瑶瑶惊喜抬眸，门后出现的却是慕辰小小的身影。他探出头来，眼眶也红红的，问：你真的不会丢掉我吗？江瑶瑶的眼泪唰地流下来，紧紧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慕辰出来后，江父冷冷再次将门关上。砰地一声，打在江瑶瑶的心上。她明白，江父一时不会原谅自己了，只能以后再慢慢让父母重新接受她。紧紧护着慕辰，她掏出手机准备打车。头顶的雨被挡下。江瑶瑶抬头看去，瞳仁猛地一颤。曾经占据了她整个青春的那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了她眼前。她的初恋——顾君扬！

江瑶瑶？听到熟悉的清冽男声。江瑶瑶浑身僵住。18岁的江瑶瑶，喜欢的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顾君扬。在出车祸被穿越女替代人生前，她才和顾君扬告白。当时的青涩悸动恍若昨日，实际上却隔了七年的岁月。他看起来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顾君扬。可自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江瑶瑶下意识抱紧慕辰，不知如何面对。顾君扬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原本平静的眸子泛起涟漪。他似乎想确认什么：生物研究学第325页的课，你现在有答案了吗？不管你问我多少遍，那题也是无解！江瑶瑶下意识拧起眉头争辩。这个反应让顾君扬黑沉的眸骤然亮起一线光芒！我送你们回去。他把伞塞给江瑶瑶，转身便走，江瑶瑶只得怔怔跟上。车外雨声淅沥。车内一片安静。江瑶瑶纠结半天，没话找话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做科研，整天在实验室待着。顾君扬看着后视镜里的江瑶瑶，眼中情绪万千。江瑶瑶一怔，感慨：真厉害……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十八岁时，她曾经定下跟顾君扬一起做科研的约定，如今却是天差地别。心失落往下沉。

顾君扬却说：我一直在等你实现约定。江瑶瑶心一颤，神色恍惚起来。

回到家。慕臣并没回来，甚至整晚未归。江瑶瑶就在热搜看到了慕臣和姜茜的新闻——【小三将扶正？！姜茜片场受惊，慕臣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神色焦急！】原来这就是慕臣说的‘有事’。江瑶瑶心里一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凡是慕臣和姜茜的消息，自然就会扯到江瑶瑶。【我说江瑶瑶为什么突然靠买题来挽回形象，原来是要被扫地出门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希望小三上位，原配滚蛋的！】一句句，刺眼夺目。江瑶瑶凝眸看下来，最终一声叹气，在微博上编辑了新内容发送。慕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慕臣盯着手机上江瑶瑶发的最新微博。只有四个字：清者自清。他冷笑，不明白她怎么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敢大言不惭说这种话。当天晚上他回家。正好看见在客厅准备学习资料的江瑶瑶。

慕臣目光扫过题目：清大特招竞赛考试。慕臣一挑眉，忍不住讥讽出声：你想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清大特招竞赛可没有能让你买题的渠道。江瑶瑶一顿，抬头看他。你有权利选择不相信我，但没权利对我的选择指指点点。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在慕臣心里浮现。此刻的江瑶瑶仿佛跟他认识的那个江瑶瑶是割裂的，让他竟产生了一丝迷惑。回过神，慕臣冷声道：只要你和我离婚，想怎么丢人现眼自然是你一个人的事。江瑶瑶抿紧唇，无法反驳。胸口堵得难受，她闷不作声地收拾好东西，走回房间。顾君扬却突然转发江瑶瑶清者自清微博。

网友们原本对于江瑶瑶一边倒的嘲讽，因为顾君的介入，引发了巨大讨论。【什么情况？清大研究院的顾教授居然站队江瑶瑶！】【生物学术界是最年轻的顶尖学者怎么会支持江瑶瑶？】【他跟江瑶瑶好像从小就是一个天才班出来的，是青梅竹马欸！】目光从一条条评论中浏览而过。慕臣的眉头一点点蹙起来，看着生烦。助理看着他这个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慕总大概不知道，他现在总是在很关注夫人。眼看着车内气压愈发低沉。助理将车停在路边，忙不迭下车去拿咖啡。过了好一会儿。

助理端着咖啡回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慕臣，还是开口说：慕总，我好像看见夫人了。顿了下，他又补充：……跟网上那位顾教授在一起。慕臣一怔，下意识就下了车。透过星巴克的窗口。就见一名男子凑近江瑶瑶，正吻在她的脸上。咖啡厅里。顾君扬错身拿过江瑶瑶身后的纸巾，给坐在江瑶瑶身旁的慕辰擦掉嘴上沾的冰淇淋。下一秒，见到突然出现的慕臣，江瑶瑶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旁边的慕辰则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并未作声。慕臣心骤然一沉。他突然惊觉，慕辰似乎很久没喊过自己了。

以前他就算跟他们关系不好，可慕辰每次见了他，第一时间都会喊一声爸。现在，他们母子俩倒像是站在了同一阵线，他反而像个陌生人。慕臣心里泛起难以名状的烦躁。他忍不住语气冷讽：怎么，嫌我打扰了你找下家？江瑶瑶不可置信：慕臣，当着孩子的面，你在胡说什么？胡说？慕臣看着眼神冷下来的顾君扬，冷笑一声，你都能带着孩子光明正大来找男人了，还在乎什么孩子？慕臣！江瑶瑶捂住慕辰的耳朵，脸色冷沉。慕总，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何必对瑶瑶撒火。顾君扬挡在江瑶瑶和慕辰面前，护着他们。俨然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慕臣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冷看顾君扬：这种毫无廉耻的女人，你竟然能当成宝，我跟她还没离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当我儿子的后爹吗？话落的瞬间。啪地一声！江瑶瑶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气冲冲的瞪着他——慕臣，你说我可以，但他不是能被你这么说的人！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打他？慕臣眼里泛起怒火。而江瑶瑶却是根本就不想再理他。直接带孩子就离开了咖啡厅。一路到家。踏入家门时。一直安静的慕辰突然说：妈妈，我不想慕臣当我爸爸了。江瑶瑶一怔：你说什么呢？爸爸只会让你伤心，顾叔叔就不会，我想换个会对你好的爸爸。慕辰认真看着她说。江瑶瑶心口紧了一下。慕辰伸出小小的手臂，紧紧抱住她：如果您和爸爸离婚会开心的话，你就跟他离婚吧，我只想让妈妈开心。孩子的话让江瑶瑶怔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更多的是苦涩。顾君扬……

他已经成为了当初他们讨论的那种高悬天上的科研巨星。现在的自己，平白没了7年时光，别说追赶上初恋的脚步，光是能跟他走上一条路都变得艰难了。她跟顾君扬，已经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了。半个月后。江瑶瑶以特招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清大。成绩名单在官方账号上公示出来后，评论区一下就炸了。【清大特招名单上的第一名的江瑶瑶，不会就是我知道的那个江瑶瑶吧？】【这成绩买不了题吧，她真这么厉害？】舆论轩然不止，再度翻出当初的买题风波。就在这个关头，百战成王节目组突然发了一条微博——@百战成王官方：本节目在此严肃声明！从不存在泄题可能性！前段时间网络盛传的泄题副导演早在节目录制前就被开除了，每次现场都是随机刷新的新题！官方澄清一出，再度冲上热搜第一！慕氏集团总裁室。慕臣默默注视着官方澄清许久，眸色渐沉。原来……是自己一直误会了她。他不觉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之前两人拟好的离婚协议。

慕臣拿着离婚协议视线凝重，沉默一会儿后将其收入了抽屉关上。思虑片刻，他叫来助理：去预定两天后的云桐酒店露天餐厅。两天后……助理很快了然，是您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慕臣唇线紧抿，并没说话。助理见状，识趣离开：好的，我这就去。慕臣凝眸转动着手上的婚戒，静静思考。从一开始被下套逼婚，他就无比厌恶那个女人。这五年，他明明已经受够了她，可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他一见她就恶心的情绪没了。甚至，总是忍不住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也许，人是真的能变好的，他不该被以往的印象禁锢。收到慕臣约她吃饭的信息，江瑶瑶一时惊呆了。自从上次咖啡厅跟慕臣大吵一架后，这是慕臣第一次联系她。

沉思片刻，她很快想明白。看来，慕臣是正式准备提出离婚了。也好，分开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两天后，江瑶瑶应约而至。见到座位上盛装打扮的慕臣，江瑶瑶稍显诧异。她忍不住腹诽：看来要提离婚他心情果然极好，居然还特意打扮过去领离婚证？餐桌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慕臣竟然莫名罕见地有点紧张，还有种奇怪的期待。安静片刻，他侧身正要拿出助理擅自给他准备的花。

江瑶瑶下意识一个抬手，先一步从包里抽出离婚协议书就砸在了他面前——语气是抢先一步的得意：慕总，我签好了！现在就去民政局吗？你说什么？慕臣的眉头紧紧拧起来。他的视线沉沉落在她推过来的离婚协议上。触碰到花束的手也在一瞬松下，他心底升起那点莫须有的期待也在这一刻全然消失殆尽。慕臣的所有情绪，江瑶瑶并未感知分毫。她神色间带着些许诧异，反而有些奇怪他为何会这么问。江瑶瑶问：你今天这么正式隆重找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吗？她说着将离婚协议翻到签名页，以为是他不放心，还特意强调。

你不用担心，看，我真的已经签好名了。江瑶瑶说这话时，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勉强之意。然而慕臣的脸色却当即更黑了，他眼神冷下来：条件呢？他根本不相信，或者说不想相信她会这么容易放弃。可江瑶瑶却没有跟他预料中那样张口提条件，而是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除了慕辰的抚养权，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她看起来是真心实意想跟他离婚。确认这一点后，慕臣的心仿若遭受闷捶，他伸手将离婚协议拿过来，目光从上方一一浏览而过，眼底的怒气一点点凝聚。看了不知道多久，他捏着协议的指尖也在一点点收紧。慕臣向来很能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唇线紧紧抿着，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比平时略显起伏的胸膛彰显着此刻他心里压抑的巨大怒火。慕臣脑子里不觉闪过一个人脸，忍不住语带讽刺，据我所知，你那个顾教授可是在赔钱做研究，你确定你跟了他，他能养得起你？他再次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谈论顾君扬。江瑶瑶的脸色骤然冷下来。慕臣，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必牵扯到别人。我跟顾君扬没有任何你想的龌龊关系，他赔钱做研究，那也是因为他有崇高的理想！至于我，我不需要考别人养。你只需要看完所有的条款后，尽快签了字，趁着民政局还没有下班，我们可以去离婚。江瑶瑶看了看手表，冷静看他。这一刻，慕臣所有的讽刺都被堵住，他心里一紧，短短几个月，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江瑶瑶竟然变得如此稳重。

他沉着眸子，目光重新落在了离婚协议上。见他没有多说话，江瑶瑶也自然没多言，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就在两人沉默之际。悠扬的小提琴和钢琴合奏声缓缓从旁边响起。是真人在演奏。江瑶瑶目光不觉往周遭看了一圈，这才后知后觉这里的环境竟然很是浪漫，如果不是来谈离婚，倒像是个极佳的约会圣地。能在这种环境谈离婚，以后倒也是个难以忘怀的回忆了。她刚这么想着，就见对面的慕臣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猛地冷下脸朝后面厉斥：谁让你们过来的？给我下去！悠扬乐曲戛然而止。拉小提琴的男生和弹钢琴的女生互相看一眼，悻悻退下。

江瑶瑶眉头不觉拧起，搞不懂这人怎么能将脾气乱发在别人身上。人家演奏者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苦命的打工人罢了。就在这时。慕臣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他将手里的协议随意一扔——这个离婚协议，我不签。江瑶瑶神色一滞。她的眉头疑惑蹙起：当初是你迫不及待想跟我离婚的，我现在同意了你怎么能反悔不签？

我没说不同意离婚。慕臣态度冷漠。江瑶瑶不理解：既然你同意离婚那为什么不签？慕臣抬眼注视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要离婚可以，慕辰的抚养权要归我。耳边轰然一下。江瑶瑶神色霎时凝结住，她不可置信：你当初亲口说你不要慕辰，说他跟你没关系，你凭什么现在又要跟我抢慕辰的抚养权？她是真的不理解，更多的却是气愤。慕臣简直是个没有心的混蛋！当初他能将慕辰扔给穿越女，任其遭受虐待；他缺席着慕辰幼年时期的所有陪伴；在慕辰生病出院时他不在；自己将慕辰从江家接回来时他不在……甚至后来，他无视了她，也无视了慕辰。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在乎慕辰却能说出这种话，他到底把慕辰看作什么？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处置的所有物吗？显然，慕臣自己大抵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被他掩盖过去，他指尖敲击着桌面，态度强硬。就凭慕辰是我慕家的血脉，我不可能让你带着我儿子去喊别人爸！江瑶瑶的心骤然沉下，这种难听的话她从慕臣嘴里已经听多了，可每次听都能让她再一次感到失望。

她冷冷望向对面的男人：那我们就打官司！可以，但你现在刚考进清北，还没有工作，我想你恐怕没时间能兼顾养好孩子，法庭也不会站在你这边。慕臣气定神闲。江瑶瑶的手不觉攥起，她很想反驳，可偏偏慕臣的话让她无法反驳。她深知，他说得没错。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了，抚养权归我，我就同意离婚。慕臣微昂着下巴，冷漠的脸庞显得恶劣至极。江瑶瑶死死瞪着他：我一定会找到工作，获得拥有慕辰抚养权的资格！慕臣的眸色一变。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吗？当然，如果不是为了慕辰我根本就不想跟你多待在一起半秒！我又不爱你。江瑶瑶几乎是不做犹豫便回答了他。慕臣却是浑身一怔。她竟然说……她不爱他……那当初疯狂到一次又一次逼他回来的人是谁？当初哭着喊着说爱他的人又是谁？！慕臣的脸色难看至极。那你爱谁？你那个青梅竹马的顾教授吗？！伶牙俐齿的江瑶瑶在这一刻忽地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她起身收好协议。我不想跟你吵这种没意义的架，既然你不是找我谈离婚，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见。说完，她提着包转身利索离去直到江瑶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慕臣的眼里，他的视线也一动未动，没有收回。慕臣双眼猩红，手指不觉攥成了拳。她没否认？她竟然真的没否认！

很好，江瑶瑶！你敢给我戴绿帽子，那我就绝不可能让你如愿！这个婚，你这辈子都别想离！离开餐厅后。江瑶瑶憋着一肚子火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还没开门，慕辰就直接开门出来迎接她，他眼里亮晶晶的。妈妈，离婚证长什么样？给我看看！这小屁孩简直看起来比她还期望离婚。江瑶瑶双手捧着小家伙的脸，长长叹口气。再等等吧，今天你妈妈我出师不利！！一听这话，慕辰就明白了，他安抚地拍着江瑶瑶的肩膀。没事没事！咱们再接再励！江瑶瑶一肚子的火在这一刻瞬间平息。这次过后。慕臣便去外地出差不在家，正好，江瑶瑶也心净不少。三天后。江瑶瑶和慕辰正准备出门时，门铃突然响起。慕辰跑过去开门。没一会儿他就快步跑回房间告诉她——是爷爷奶奶过来了！江瑶瑶浑身霎时一僵。慕辰的爷爷奶奶，那不就是……慕臣的爸妈？！

江瑶瑶感觉自己的脚步都钉在了原地。慕辰抬头疑惑看她：妈妈，您怎么了？江瑶瑶艰难地扯了一抹笑。她对慕臣的父母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慕辰却拉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充满真挚。别怕！爷爷奶奶人很好的！以前除了外公，我最喜欢的就是爷爷奶奶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慕辰想想又连忙补充一句。当然！我现在最最喜欢的人是妈妈，你可不要故意拿这个当理由跟我闹脾气，然后不给我吃冰淇淋哦！现在的慕辰虽然对着外人还是那个高冷的酷boy，但在江瑶瑶面前，经过她的细细调教，已经学会对她袒露真实的想法，一跃升为话痨，简直是能说会道得很。看着儿子那双诚恳的眼神。江瑶瑶忐忑的心稍稍落定。既然慕辰都这么说了，那自己或许是多虑了。大胆相信一下孩子的直觉吧！慕辰喜欢的人，能可怕到哪儿去呢？行吧！我们去见见爷爷奶奶！她勇敢地牵住慕辰。

然后对上走入客厅的两位老人看过来的眼神时，江瑶瑶的笑意僵住了。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显然，人类幼崽的喜欢跟她并不相通。他们看她的眼神，里面的冰冷就像是恨不得化做刀子将她千刀万剐！根本就不像慕辰说的那样友善！哦不对，对慕辰来说到底还是友善的，因为慕父慕母的眼神在看向慕辰时，立马变得慈眉善目起来。辰儿！我的乖孙子，现在终于长了点肉咯！辰儿，你看，爷爷给你带了你最爱的乐高！他们一口一句‘辰儿’，喊得十分亲切。慕臣的爸妈是对慕辰很好不错，可那是因为慕辰是他们的孙子！江瑶瑶就不一样了……想通了这点，江瑶瑶只想戳死刚刚脑子一抽认为慕辰说的好就是对她也好的想法，可此刻她想逃也无处可逃了。她只能艰难地扯了下嘴角：爸……‘爸妈’的称呼才出嘴型，她猛地看见对面人猛地冷下的脸色和紧皱起的眉头，千钧一发之际，她敏锐记起当初慕臣去见江父时并没有改称呼，那自己或许也没被允许改称呼！于是江瑶瑶思绪灵敏地改口喊：伯父伯母，你们好！好久不见！

慕父和慕母眼里倒是诧异一分，互相看了一眼。以前他们不让江瑶瑶喊‘爸妈’，可这个没皮没脸的女人，每次都硬凑上来要喊他们爸妈，可如今，她竟然自己改口了？倒真是稀奇，也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们一如往常没有搭理她，只顾着看他们的孙子，拉过慕辰，仔细看了下他的身上。心提高高提前。之所以他们不提前跟江瑶瑶说要过来，就是想看看她是怎么对慕辰的，之前好几次，他们都在慕辰身上看见了伤口。不过这次，慕辰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伤口，还被养得又白又乖，身上也不像以前那样全是骨头，竟然还长了点肉。还真是……稀奇。江瑶瑶见他们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便很自觉地退到了一旁。辰儿，你想吃什么呀？奶奶都给你做。慕母蹲着问。然而慕辰思考片刻过后，抬起头来，一把拉住了江瑶瑶的手：我听妈妈的！妈妈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这话一出。江瑶瑶只觉得好不容易褪去的那些眼刀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张口时。慕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实话。自己现在跟慕臣算是冷战阶段。放在平时，江瑶瑶是绝对不会接他电话的。当然，以往慕臣也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但江瑶瑶用脚趾想都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只是迅速权衡完两边的情况，江瑶瑶还是选择了接通。那头传来慕臣低沉的嗓音，语气竟然带了些许急促。你现在在哪儿？在家。江瑶瑶小声回答。电话那头的慕臣倏地安静了下，随即又说：听说我爸妈要过来，你……没想到慕臣居然是来提醒她这件事的。江瑶瑶抬眼看着面前的慕臣父母，深吸口气打断他。

他们……已经过来了。她心里不免叹了口气，这通电话但凡早个十几分钟打过来，自己一定提前出门，确保不会跟他们碰面。当江瑶瑶这话出口，慕臣在那头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现在回来。不用，你回来也……没有什么用。江瑶瑶的话还没有说完，慕臣就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气氛一时又陷入尴尬的凝滞当中。江瑶瑶看着面前的慕父慕母，讪讪开口：慕臣说他现在就回来。慕父慕母没有说话，眼里却是诧异的。自从慕臣娶了这个女人后，他们从来没见过他对她有过好脸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怎么都不敢相信慕臣居然会给江瑶瑶打电话，还因为他们过来就要立马赶回来……

半年不见，你的本事倒是长进了。慕母终于不再无视她，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刺耳得很。江瑶瑶心知过往他们对自己不喜，听见这话也并不放在心上。可下一秒。身旁的慕辰却跳了出来，紧紧拉着江瑶瑶的手对慕母说：奶奶，我妈妈现在变得很好了，你能不能不要跟以前那样对她？慕母一愣，眼里满是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慕辰护着江瑶瑶。以往他们过来时，慕辰对江瑶瑶的不喜显而易见，基本上会一直黏着他们，在他们说江瑶瑶时，他也不会多插嘴一句。那时的慕辰，对江瑶瑶是恐惧和你抗拒的。可现在，竟然变得粘人和维护了。这短短半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慕母淡淡掀起眼皮审视了江瑶瑶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屋内安静下来。慕辰坐在地上，一点点拼着乐高积木。慕父偶尔过去逗他说说话。慕母和江瑶瑶各坐在长沙发两旁，无言以对。

门口骤然传来动静。是慕臣回来了。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霎时集聚在门口。慕臣匆忙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过来的第一时间是下意识看了眼江瑶瑶。慕母是位情绪敏感的女性，敏锐捕捉到了这点，心里更是诧异万分。这个江瑶瑶，还真是有几分手段，居然能让一大一小都有了转变？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慕母面上却不动声色。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慕臣走过来。慕家在瑞士有一座庄园，风景极佳，空气环境最适宜养老，因此慕父慕母平时都是定居在国外的，除非有什么事偶尔才会回来一次。听见慕臣这话。慕父慕母也算是记起了正事，慕母从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函来。正好你回来了，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去你公司找你来着，这是林家给邀请函，林氏老爷子的八十寿宴，你下周跟姜茜带着慕辰一起过去吧。

当着江瑶瑶这个正牌妻子的面，慕母居然让慕臣和别的女人去参加宴会。足以见她在这个家的不讨喜程度了。江瑶瑶暗暗听着，却也并不当回事，毕竟从她跟慕臣提出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把自己当成慕臣的妻子来看待了。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慕臣伸手接下了邀请函，眸色微凝。我会去参加寿宴，但女伴不会是姜茜。那你要带谁过去？慕臣目光沉沉，侧目看向了江瑶瑶。慕臣不用说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慕父慕母震惊看向江瑶瑶，江瑶瑶则震惊看向慕臣。他这是在故意给她拉仇恨吗？

慕母率先问出了口：你是要带这个女人过去吗？不带她还能带谁？慕臣气定神闲，眉梢轻挑，江瑶瑶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是慕辰的母亲，参加林家寿宴，我要是带别的女人过去，是要给别人看笑话吗？他这话一出，周遭安静下来。慕父慕母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江瑶瑶却在心里将白眼几乎要翻上天了。真是好笑！她可仔细查了这五年的所有新闻，慕臣根本就没把她当妻子，之前从来没带过她去宴会，要看笑话早就被人看过了，现在又来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做什么？江瑶瑶眉头拧起来，深吸一口气，正想拒绝。下一秒，衣角就被慕辰拽了拽。江瑶瑶蹲下来。只见慕辰歪着头，满脸期待：妈妈，你跟我去吧。说着他伸手捂着嘴凑到江瑶瑶耳边低声说：宴会上有好多好吃的。

他以前去过两次，都是慕臣带他过去的，到宴会后，慕臣就会将他带给一个阿姨照顾，每回都有小蛋糕吃。但他以前只敢吃一小块，再多的就不敢要了。现在如果能和妈妈一起过去的话，现在的妈妈一定会给他拿好多好吃的。光是想着，慕辰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他是个懂事的幼儿园大班小朋友了，已经学会了克制，所以他闭了嘴，只暗暗吞咽了唾沫。江瑶瑶看着慕辰那副满怀期待的样子，到嘴边的拒绝话也说不出来了。转念想想，如果自己不去的话，那岂不是要姜茜带着慕辰过去了？她可不放心让别人照顾慕辰。行叭，看在儿子的份上，我会去的。江瑶瑶摸着慕辰细软蓬松的卷发，答应了下来。慕臣面上依旧神色淡淡，但眼底深处却泄出了一抹愉悦。知子莫若母，慕母在旁看得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没说什么，但看江瑶瑶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深意。慕父慕母回国向来是去慕家老宅住的。这次也不例外。

两人没在这里待太久，慕臣便送他们离开。从慕臣过来，到离开。江瑶瑶跟他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却莫名有种他们似乎结束冷战的感觉。时间很快来到了参加宴会这天。江瑶瑶一大早就收到了慕臣的助理送来的精致礼服。一大一小，是她和慕辰的。江瑶瑶的是一款仙白色的拖地鱼尾裙，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得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么成熟的自己。不过也就一会儿，江瑶瑶明白自己总归要适应的，她已经不是十八岁了！而慕辰穿着的是一套黑色的小西装，看着还真有几分小霸总的样子。不愧是这个世界未来的男主角，这张脸小小年纪都能迷倒一片了！

江瑶瑶忍不住抱起儿子，狠狠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宝贝！你真可爱！妈妈，你该稳重点的。慕辰无奈摊手。江瑶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才不管他。两人打扮好后，慕臣便过来接他们了。江瑶瑶牵着儿子上车。刚打开车门，看见慕臣旁边已经坐着的人后，神色一僵。车里的姜茜歪头朝她挑衅招手。不好意思啊，江瑶瑶，我的车在路边坏了。你应该不介意我让慕总捎我一程吧？看来慕臣还真是个好心人。江瑶瑶牵着慕辰站在外面，冷笑看着她这一出好茶艺。然而不等江瑶瑶开口，慕辰清脆的童声突然回答：不介意的！爸爸你要送这位阿姨的话……

他思索了半秒，眼里陡然一亮。那妈妈，我们让顾叔叔接我们过去吧！他看起来自认想了一个万全且完美的计划！然而不知道为何，慕辰感觉慕臣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推开车门大步下车。姜小姐，我让司机送你过去。姜茜眼神骤然一变：那您呢？我们家车很多，不止这一辆。慕臣冷冷淡淡地说完，大手一挥，直接将姜茜的车门合上。不等姜茜再多说一句话，司机已经一脚油门踩下，直接扬长而去。

看得江瑶瑶目瞪口呆。慕臣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吗？他怎么突然鉴茶能力一流了？慕臣很快让家里的司机开了车库里的车出来。上车吧。慕臣替她开了车门，看起来一副很绅士的模样。江瑶瑶心都提了一下，狐疑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上了车：谢谢。一路上，基本都是慕辰跟江瑶瑶说话。一会儿是吃的，一会儿是幼儿园里发生的事，一会儿又是日常的一些琐事。慕臣听得大多数都还算顺耳，只除了——提到顾君扬的时候。

妈妈，顾叔叔好厉害啊！他上次给我变的魔法好神奇！你看了没？我给你看看！慕辰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翻出视频来。江瑶瑶偷眼看了下慕臣铁青下来的脸色，忙不迭伸手拦住：看了看了，那其实不是魔法，是实验，等我们小辰长大了也可以的！毕竟再怎么说，慕辰也是慕臣的儿子，被儿子当着面崇拜别的男人，慕臣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江瑶瑶看在他给了自己这么可爱的儿子的份上，还是愿意守护一下他身为父亲的面子。可惜，慕辰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亮晶晶的眼睛泛着光芒。好耶！那以后我也要跟顾叔叔一样，当厉害的科学家！

江瑶瑶沉默下来，虽然很想鼓励一下儿子的梦想，但看着慕臣一瞬铁青的脸色，她知道自己还是不该说话比较好，最好儿子也别说了。果然，慕臣冷冷地瞟了慕辰一眼，轻哼：你是我儿子，以后要继承慕家的家业，你只能跟我一样。听见这话，慕辰眼里的光一下就熄灭了，妈妈，我以后真的当不了科学家吗？当妈后，她是真看不得儿子露出这么失望的眼神，所以江瑶瑶很快就将什么慕臣身为父亲的面子扔在了脑后。她忙不迭摇头：不是不是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跟顾君扬一样开研究所，慕臣冷笑接话，拿着慕氏的家业去做赔本的玩意儿可不行。于是好不容易快哄好的慕辰又低下了头。江瑶瑶心堵，忙立马继续说：没事儿子！咱们不拿慕家的钱就是了！咱们自己有能力，才不管他！这话很有效，慕辰眼里骤然一亮，重重点头：对！以后妈妈你跟爸爸离婚成功后，我就不用继承慕氏了！

……儿子，这话就不用当着你爸的面说了。江瑶瑶真怕慕臣会半路把他们扔下车去。好在慕臣还是有点良心的，虽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到底没动手。车在行驶半个小时后。停在了宴会入场处，一家三口正常进入宴厅。宴会厅盛丽豪华，人来人往，觥筹交错。江瑶瑶目光在周遭看了一圈，正想跟慕辰计划中那样去找个角落吃东西。

忽地，她视线定定落在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转过身时，江瑶瑶眼神骤变！她毫不犹豫向对方冲了过去！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狠狠响彻在宴会厅！所有人目瞪口呆，皆注目过来。慕臣眼疾手快，立马将江瑶瑶拉过来，护着身后，但还是回头问江瑶瑶：你在做什么？可江瑶瑶却木愣愣地待在原地，她的身子都在发颤，几近咬牙切齿质问对面的男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你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手上还发着麻。可江瑶瑶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眼里的恨意是从未有过的浓烈。男人看起来跟慕臣差不多大，但脸倒是生脸，慕臣并未认出这个人是谁。这次的寿宴是林家邀请的大多数都是各处有头有脸的家族，可慕臣仔细想了很久，印象中，各个豪门世家中似乎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个人虽然穿着正装，却剃着寸头，一副邪气的神态。突然被大庭广众甩了一巴掌，男人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他用舌尖抵了下口腔，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来：江瑶瑶，你想找死吗？显然，他们是认识的。对方的语气带着怒气，慕臣神色微辰，挡在江瑶瑶面前，望着对面的男人：这位先生，我夫人可能是跟你有什么误会。男人这时才看了眼慕臣，低头又看了眼他们中间的小不点，眼里倒是闪过一丝诧异。江瑶瑶，你居然结婚生孩子了，而且……他话音一顿，目光打量了下慕臣，勾起嘴角才继续说：真是稀奇，你居然没跟顾君扬结婚。慕臣的脸色难看一瞬，可江瑶瑶却顾不上这些东西，她从慕臣的身后冲出来，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

林旭升！你凭什么现在就出狱了？！一句出狱两个字。周遭霎时一瞬安静下来这是什么人啊？罪犯吗？有没有人管管，林家怎么会把这种罪犯放进来！快喊保镖过来！一时间，人群变得骚动慌乱。很快林家有人赶了过来。见到这场景，林父脸色一变，他眉头深锁，看了眼林旭升，又看看慕臣，脸色瞬时耷拉了下来。怎么回事？没事，碰见了个老朋友。林旭升脸上仍然带着邪气的笑，他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江瑶瑶。这眼神让慕臣看得心里十分不舒服，他上前一步，将江瑶瑶彻底护在身后。慕臣的语气有些冷，林伯父，这位是林家哪位公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林父拉了一把林旭升，他不想得罪慕臣，连忙解释。慕总，这是我们林家刚找回来的不孝子，有什么得罪的不要放在心上。一听这话。慕臣算是明白过来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之前早就听说林家有位离家出走的小儿子，自小养在乡下，十八岁成年时林家想接他回来，结果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家人没能从乡下接回人，对外还说只当林家没这个人。

只不过没想到，如今却是又回来了。江瑶瑶的情绪还未平息下来，听到林旭升的身份后，她冷笑出声：原来你是林家的小儿子，难怪当初能轻而易举平息所有的舆论，还能将人送走，原来都是钞能力！她态度讥讽，浑身像是竖起了刺儿。是慕臣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眉头轻拧起，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沉声开口问。江瑶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江瑶瑶情绪稍稳定了一会儿。但她仍然是满怀恨意地盯着面前的林旭升，冷声回答：这位林家小公子，差点害死我的朋友。简单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人的脸色骤变。林旭升的眉头紧紧拧起，正要说什么，被林父拦了下来。慕总，慕太太，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谈，可以吗？毕竟这里是林家老爷子的寿宴，闹出太难看的事也确实不太妥当。慕臣伸手揽住江瑶瑶的肩膀。林父准备让他们去二楼的房间里好好谈谈。可显然，林旭升并不准备配合，他撇了撇嘴角，算了吧，我不认为我跟你们在场任何人有什么话好谈。他看了眼林父，满不在意：我这次就是见见老爷子，见过了，我也该走了。江瑶瑶，你这一巴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说完，林旭升径直离开。江瑶瑶就这么盯着他，手死死攥紧，一刻也不曾松懈。晚宴结束。回去的车上，是罕见的沉默。慕辰是小孩子，这会儿到了睡觉的点，很快就趴在江瑶瑶的腿上睡了。慕臣定定望着江瑶瑶，从宴会见过林旭升后，她整场都心不在焉。江瑶瑶，你……慕臣缓声开口，却一时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鲜少有去主动关心别人过往的时刻，尤其这个人还是江瑶瑶，他更是一时拉不下面子，话刚出口就卡住了。

江瑶瑶神情仍然有些恍惚，听见他的声音，眼神晃了晃，随即下意识想起今天自己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只当他是想问责。不论如何，站在慕臣的立场，确实是自己给他惹祸了。江瑶瑶正色道歉：对不起，我承认今天我是冲动了，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我……慕臣霎时脸色一僵，他没想到江瑶瑶会误解成这个意思。可很快，江瑶瑶又说：但是就算让我重来一次，见到他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换言之：我道歉，但我下次还敢。慕臣一怔，眼底泄出一抹笑意，被他很快收敛回去，他眼神轻瞥：我什么时候说你错了吗？这话一出，江瑶瑶愣了。她看着慕臣，迟疑着问：你……没怪我？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你说他差点害死了你的朋友，他还为此入狱，换作是任何人，应该都会是你这个反应，你没错。慕臣缓声开口。

这……似乎是慕臣第一次站在她这边？江瑶瑶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来，她忙不迭低下头掩盖鼻腔里涌现出来的酸意，谢谢。慕臣没有回应，只别扭地将视线移向窗外。外面天已经暗下来，只有路灯忽明忽暗。或许是氛围感染了情绪。江瑶瑶不免陷入了过往的那些回忆中，那个朋友，曾经是她最亲密的闺蜜周欣。自从那件事之后，周欣被转送去了外地，俩人仅靠邮件往来。可当自己重新醒来后，江瑶瑶有去查看过邮件，周欣没有再给她发过任何消息，她们之间的联系在如今已经彻底断了。她甚至不知道周欣去了哪儿，过得怎么样。低落难过的情绪忽涌而来。江瑶瑶竟突然有了想向人倾诉的念头。

嘴比脑子快，她大脑还在犹豫，话却已经开了头：其实……才刚说两个字。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江瑶瑶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亮起来电人的名字：顾君扬。见到这个名字，身旁慕臣的脸色骤然一黑。江瑶瑶只觉车内气压都低了几分。电话铃声还在不断响着。接吧。慕臣冷着脸，淡淡吐出两个字来。江瑶瑶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将电话滑动接听：喂？这么久没接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那头顾君扬含笑的声音响起。江瑶瑶低声回答：没有，我还在外面呢。在外面？嗯，江瑶瑶不愿多提，很快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你上次不是问有没有什么科研组你可以参加吗？我这里正好有位朋友的研究组需要人，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顾君扬娓娓道来。江瑶瑶眼里骤然一亮，真的吗？当然，我先把他研究组的资料发你，你自己看看有兴趣的话，我再帮你写推荐信。

顾君扬的相助让江瑶瑶的心情很快好了不少。聊到感兴趣的领域，她不知不觉竟忽略了身旁慕臣的存在。直到车身倏地停下。慕臣冷冰冰的声音骤然从身旁响起：到家了，下车。他的声音不大，但存在感极强。电话那头的顾君扬声音一顿，随即语气低落了几分：那就先这样，我先挂了。不给江瑶瑶反应的机会，顾君扬已经将电话挂断。慕臣已经下了车，他站在车门外，沉沉看着她，忍不住冷讽：怎么，还舍不得挂电话吗？语气实在是不算好听。

江瑶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收起手机，准备轻轻叫醒慕辰：慕辰，到家了，我们……慕臣倏地弯腰倾身过来，直接伸手从她怀里将慕辰抱了过去。睡着就不必喊他醒了，我抱他回屋。说完，慕臣径直走向屋内。江瑶瑶呆呆怔住在车里，看着慕臣抱着孩子的背影，好半晌，才抬手捂了下自己的心脏。他刚刚……靠她好近。好奇怪，她分明不喜欢慕臣，可为什么心脏突然跳得好快？恍神片刻。江瑶瑶才跟着下车进屋。她踏入屋内时，慕臣已经从慕辰的儿童房出来了。两人此刻对上视线，同时安静了一瞬。慕臣先动身准备回房，江瑶瑶深吸一口气还是喊住了他：要不，我们重新聊聊吧？她总觉得自己跟慕臣之间一直这样下去不太对。慕臣沉沉望了她一眼，没说话，但他迈向书房的脚步算做是同意了她的话。江瑶瑶忙不迭跟了上去。慕臣靠在书桌前，双手环胸：你想聊什么？今天在聚会上多谢你了。江瑶瑶想想还是再一次郑重道了谢。

她当时情绪正冲动，没想太多，但也还是知道如果不是慕臣护着自己，她估计是不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的。慕臣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口是心非冷声回答。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护的不过是我慕家的面子。我知道的，但我还是该跟你说声谢谢。江瑶瑶并不意外，她猜也猜得到，理由不外乎此。慕臣抿紧唇线，并不说话，眼神却沉了几分。江瑶瑶并未注意到慕臣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便冷静地重新提及离婚的事。另外，我后来认真想过了，你是慕辰的父亲，确实有资格跟我争抚养权。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和平离婚，走到诉讼这一步对慕辰也不好，毕竟以后我们还是慕辰的爸爸妈妈，总该有正常的探视交流。所以我想，咱们尊重一下慕辰的想法，看他想要跟谁，当然，不论由谁抚养，另一人都有权随时探望的权利，如何？她自认冷静且诚恳地在跟慕臣交谈这件事，还给出了相对和平的解决方式。可不知为何。慕臣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想离婚？对……在江瑶瑶点头的瞬间。慕臣蓦地凑身过来，用吻堵住了她余下的话。江瑶瑶的眼眶陡然瞪大，身体骤然僵直不动。这是——她的初吻！！准确来说，是十八岁的江瑶瑶记忆中的初吻！你做什么？！她红着脸憋着气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却没能推开。慕臣单手就能紧紧按住她的腰身，眸底深处是翻涌着的深意，他嗓音低哑：看不出来吗？在吻你。江瑶瑶的脸色一瞬爆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到底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的？她挣扎地推了下他的胸膛，火热坚硬。吓得江瑶瑶忙收回了手，耳根子都热了，她说话结巴起来：你你你这这是……隐隐有酒味从慕臣的身上散发出来。江瑶瑶记起在宴会上，他喝了不少，顿时明白过来什么，她脸色一白：你是不是喝醉了？慕臣眼神一暗，他看清了她神色间的仓皇与恐惧。

半晌，他还是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确实是喝得有点多。江瑶瑶便逃似的往后撤离。那我还是改天再跟你谈好了，我先走了。几乎是不给慕臣任何反应的机会，她整个人落荒而逃。书房门打开又合上。重归于寂静。慕臣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手心仿佛还残存着刚刚搂住她腰身的触感。心头隐隐有暖意流淌。慕臣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盯着门口感到一丝懊悔，刚刚那吻，是他临时起意，是他自己失控了。他从来没想过，江瑶瑶想要离开他这件事能够激起自己这么大的反应。但也正因为如此，却更坚定了他绝不放她走的念头。

江瑶瑶将慕辰送去幼儿园后，便去见了顾君扬。顾君扬帮她引荐了他那位朋友，江瑶瑶跟对方讨论了一下研究组的课题，提了几项自己的想法，对方看起来很是满意，离开前说是会给她发正式的邮件。江瑶瑶自然是欣喜的，送走对方后，为表感谢，她单独请了顾君扬吃饭。是你本身就很厉害，能让我朋友当面就通过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呢。顾君扬在对面挑了菜单，笑吟吟的。江瑶瑶被夸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管怎样，要不是有你的引荐，这个机会我都拿不到，总之还是多谢你了。你这么跟我客气，我反而不习惯了。顾君扬无奈看她一眼。江瑶瑶愣了下，便只是笑不再多道谢。饮品的话，我只要一杯温水，给她上一杯橙汁好了。顾君扬很照顾她，每次点单都不忘给她点杯甜的。江瑶瑶看着顾君扬的面容，一时有些失神，其实时间还是让人变了的。

初次见面时，她总以为顾君扬没变，可仔细想想，他是变了的，他变得更优秀的同时也变得更成熟稳重。有很多时刻，江瑶瑶更觉得如今的顾君扬像自己的老师，而不像自己暗恋喜欢的那个少年。这么想着，她就总有一种无名的失落涌上心头。就像是所有人都在时间中往前走了，只有她还停留在18岁。怎么了？顾君扬似乎看出她的失神，温声询问。江瑶瑶收起心思，摇摇头：没事。时间本该就是往前走的，没有谁会一直不变。这件事她该看清的。吃饭中途。顾君扬忽的记起什么来，问她：你跟慕臣的……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是不肯松口慕辰的抚养权吗？提到慕臣，江瑶瑶脑子里记起昨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她鸵鸟似的缩了下，眼神闪躲起来。我还在跟他协商……话出口，她看向窗外，登时浑身一怔。慕臣是在她身上装了什么定位器吗？怎么这也能碰见？慕臣显然也看见了她，他靠在车边，低头操作了下手机。下一刻，江瑶瑶的手机就进入新消息。来自慕臣，只有简短的‘出来’两个字。江瑶瑶看了一眼没管他，将手机放在一旁，没有任何动身的意思。手机却很快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慕臣说——【去民政局，过时不候。】倏地一下。江瑶瑶震惊地站起身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确认，抬眼看去，慕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对面的顾君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神色微顿，瑶瑶，你……抱歉！我得先走了！这顿我请你！卡给你！江瑶瑶急迫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顾君扬正想说什么，可江瑶瑶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他面前跑了出去，奔向了外面的慕臣。顾君扬的心口重重一沉，他看着面前的那张银行卡，眸色晦暗，深不见底。他等了那么久……七年，整整七年，他才终于等到自己的女孩回来。可为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她的眼里已经渐渐没有他的存在了？顾君扬目光移向窗外，放在桌面的手渐渐攥成拳头。车上。江瑶瑶侧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慕臣，很是不确定：我们是真的要去民政局吗？离婚协议你考虑好了吗？慕辰的抚养权归谁？归我们。慕臣目视前方，淡淡回应。江瑶瑶想了想，你是说就算离婚我们也还是一起抚养慕辰吗？是每人带一段时间？这次慕臣没有回答她，只沉默着。江瑶瑶却并不停歇，又喋喋不休追问：你怎么突然想通了答应跟我离婚了？好好坐着。慕臣睨她一眼。以防他反悔，江瑶瑶不敢再多问什么。可等到了民政局。她正要去离婚办事处，却被慕臣拎着后衣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您好，我们来补办结婚证。慕臣这话一出，江瑶瑶整个人如遭雷击。她一把拽住慕臣的手：你说什么？什么补办结婚证？他们不是来办离婚的吗？慕臣拿了号，带着她在等候区坐下，目光沉沉望着她：你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透着审视。江瑶瑶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错开了眼神，我我当然知道，是不是要办离婚证需要拿结婚证？你的证肯定不见了！她只能这么猜测，否则鬼知道为什么他要过来补办结婚证。然而听见这话过后的慕臣眼神却更隐晦莫测了。他狭眸微眯：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什……什么？江瑶瑶不明白。

慕臣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用密封袋装着的证件碎片，递给了她。证件被剪得稀碎，但还是不难看出，这是他们的结婚证。江瑶瑶有些诧异：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讨厌跟我结婚也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她竟然还以为是他做的。慕臣淡淡开口：这是你做的。身旁的人目瞪口呆，霎时噤声。江瑶瑶抿紧了唇，心里叫苦不迭，暗骂穿越女这又是在发什么疯，怎么会剪结婚证啊？你当时说，把结婚证剪了以后我就不能跟你离婚。慕臣深深凝视着她，缓缓开口。

江瑶瑶的眉头轻蹙起来。鉴定完毕，穿越女是真的疯。她下意识的反应被慕臣尽收眼底，如果说原本还只是猜测，如今他似乎可以确定下来了。慕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倏地低声开口问她——你到底是谁？或者我该问，之前的那个‘江瑶瑶’到底是谁？

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得飞快。江瑶瑶捏着证件的手力道一紧。她勉强挤出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还是你想说，你是失忆了才会记不得这些东西？慕臣紧紧盯着她。江瑶瑶咬紧了牙关，她目光闪烁，低垂着脑袋没有多说。而且她知道，就算自己承认也没有用的，系统的要求还在禁锢着她，上次她在父母那边已经体验过一次禁言了，这次她不想再去体验这种无用功。见她不言，慕臣眉头紧锁，想再度说什么。75号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

大厅的叫号正好喊到了他们。慕臣将话咽了回去，他起身拉她过去：走吧，先办事。补办结婚证的程序不算复杂，慕臣已经将所以的文件都带齐了。等两个人填完表格后，很快，新的结婚证就颁发到了他们的手里。江瑶瑶看着还有些滚烫的结婚证，一时有些失神。这还是她第一次拿到自己的结婚证。她将证件翻开来，看见了上面的照片，慕臣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自己却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喜悦。可也江瑶瑶知道，这上面对着镜头笑的人，不是自己。那是那个占据了她身体七年之久的穿越女。

那抹笑，更像是透过镜头在跟她挑衅。江瑶瑶的眸色深凝，心不觉沉重起来，她不想再看上面那张脸，很快合上了结婚证的外壳，转而看向慕臣：走吧，现在我们可以去办离婚证了。慕臣却伸手将她拉着往外面走去。我从来没说过要办离婚。江瑶瑶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她怒不可遏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分明跟我说要来民政局……话说到一半，她没了声。仔细想想。慕臣只跟她说，去民政局。确实没有说到民政局是为了要跟她离婚。江瑶瑶心里顿觉憋了一股气，她狠狠甩开他的手，你耍我？我从来没骗你，慕臣拉开了车门，淡淡垂眸，上车。不上。江瑶瑶只觉得自己是被他实实在在耍了一遭。慕臣手搭在车门上，漫不经心张口：你自己上车，还是要我抱你上车？江瑶瑶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现在怎么玩起流氓这一套了？

见她不动，慕臣站直了身子，随意卷起衣袖：我数三个数，三……大有直接过来伸手抱人的架势。江瑶瑶是真慌了，她立马像只小仓鼠似的钻进了车里。我坐我坐！慕臣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他替她关上车门，很快从另一边上了主驾驶。一路上，江瑶瑶还在生着闷气，并不做声。只低着头玩手机。慕臣见她在手机上聊个不停，眸色不禁微凝：你在跟谁聊天？顾君扬？跟你没关系。江瑶瑶冷着脸。下一秒车就急刹停下，正好是红灯。江瑶瑶还没反应过来，慕臣长手一伸便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屏幕上正好跳出顾君扬发来的新消息——

【瑶瑶，明天有时间吗？】慕臣眸色一冷，他将手机扔回给她，语带警告：江瑶瑶，结婚证还热着呢，你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只要还是慕太太一天，就给我跟别的男人保持点距离！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江瑶瑶冷笑一声，我敢保证我和顾君扬没有过界的举动，可你呢？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敢说你对这段婚姻就于心无愧吗？话音落地。慕臣转头看她，眸色如炬。我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

这话一出，江瑶瑶都怔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无声对视，江瑶瑶从他眼神中竟看出了一丝在意。安静良久。直到绿灯亮起，后车按下了喇叭催促。慕臣收回了目光，踩下油门正常驾车离去。江瑶瑶不觉莫名松了口气，她刚刚竟然紧张到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可慕臣却似乎并不准备就这么将话题掀过。

我跟姜茜没有任何关系，她之前确实是跟我表达过好感，但我一开始就拒绝过她了。他边开车，边说着。江瑶瑶浑身一下紧绷起来，她有些不太明白慕臣跟自己说这个是做什么，难道是在跟她解释吗？可想着慕臣过往做过的那些事，江瑶瑶根本就无法将他此刻的话当真。她沉默下来，只觉可笑，她轻声开口说：可你之前在后台为了她不惜驳斥了我，你说她不是第三者……我跟她之间没什么，她当然不是我们婚姻中的第三者。慕臣缓声回应。江瑶瑶一愣，那你后来为了她赶去片场，一夜未归，新闻都说你……八卦新闻的炒作你也信吗？慕臣扯了一抹笑，随即认真解释，那天我是有公事正好赶过去的，不过姜茜是艺人，自然就捕风捉影想要热度。

他的解释条条在理。江瑶瑶一时有些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索性沉默下来，没再多说。为了避免跟慕臣有更尴尬的交流，江瑶瑶还是继续拿起手机来。下一刻看见屏幕上顾君扬发过来的消息时，霎时一怔。因为顾君扬突然提及到了前不久她才接触的人。顾君扬：对了，瑶瑶，你还记得林旭升吗？这个名字一出来。江瑶瑶的神色一滞，她当然记得的，毕竟她才在那次林家的宴会上跟他有过激烈的碰面。她双手捧着手机打下字：怎么突然提到他？顾君扬的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可很快又停了下来，并没有消息发过来。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的对话框才重新有输入中的提示，他还是告诉了她：听说他出狱了，他的身份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林家的小儿子，跟慕家有往来，你现在的身份跟他很有可能会遇见，我想提醒你注意一点。

看着屏幕上发来的一大串提醒。江瑶瑶却愣了一瞬，她只注意到了一个重点，眸色凝滞一瞬。片刻后，她才重新打字：顾君扬，你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这次，那头又是等了几分钟，才终于有回复过来——顾君扬：十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江瑶瑶脑子嗡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事超脱了她十八岁的心智能接受的范围。她甚至都打不下字，直接发送了语音过去，带着隐忍的怒火。所以那个时候你劝欣欣家里接受调解，接受赔偿，都是因为你早知道林旭升的身份？语音发送过去后，顾君扬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些。然后她见他回了一个嗯字。

顾君扬：瑶瑶，我当时也是为了周欣好，以她当时家里的情况，那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江瑶瑶脑子懵懵的，直接退出了他的对话框，没再回任何消息。她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轰然倒塌。她不敢相信，原来当初让周欣离开的那些幕后推手中，竟然也会有顾君扬！安静的车里。江瑶瑶的声音哑然响起——慕臣，我能……求你帮个忙吗？那是她十六岁时的事了。距离现在的真实时间已经有将近十年，就算是距离她拥有的记忆，也有两年多了。当初，林旭升判的是故意伤害罪。他将周欣从六楼推了下来，险些身亡。

——不管多少钱，我都会赔偿的。可在周欣躺在医院奄奄一息的时候，林旭升的在警局里只有这么一句话，他会赔钱。周家人一开始是不愿意接受用钱平息的。但是随着周欣的情况愈发严重，周家的积蓄为了给她续命而渐渐见底，原本的坚定松动了。当时的江瑶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夕之间，周家人签署了谅解书，让林旭升减了刑；再之后，周家人就带着周欣举家搬到了外地，辗转去各地找医院做治疗。江瑶瑶那时就只能天天给周欣发邮件。好在后来，周欣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回了她的消息。但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并没有保持很久，一年之后，也就是江瑶瑶十七岁后，周欣说是要开始做康复治疗，没什么时间频繁联系她了。她们之间的邮件从天天发到三天一发再到一周一发，最后是半个月、一个月……但总归是有联系的。直到江瑶瑶车祸过后，身体被穿越女彻底占据，就彻底断了联系。

我想找到周欣，你可以帮我吗？这是江瑶瑶第一次跟慕臣主动求助，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能找谁，又还能找谁才能有慕臣这样的能力。慕臣听完她的话，得知这件事，终于明白过来她那天对林旭升的强烈恨意从何而来。但很快，他的眼里又染上了一抹疑虑。江瑶瑶提的都是她十八岁之前的事，那就是说她对她自己的过去很了解，不存在她不是江瑶瑶的可能性，那她和这五年的那个‘江瑶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联？不久前自己问她时，她分明是震惊的。江瑶瑶的眼睛是不能骗人的，她的所有情绪都在眼睛里。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反应分明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只不过……她似乎并不想说。那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搞清楚。

好，我会派人去调查的。慕臣答应下来。下一刻，江瑶瑶的眼里就亮起希望的光芒来，谢谢！正值幼儿园放学时间。慕臣开车到了慕辰的幼儿园前，接儿子回家。江瑶瑶轻车熟路，立马下车去接人。到幼儿园班级门口时，老师含笑看了眼，随后转头喊人：慕辰小朋友！今天你爸爸妈妈一起过来接你了哦！听见这话，江瑶瑶才反应过来，慕臣竟然没有在车上等，而是跟着她进来了。慕辰的身影很快从幼儿园的小朋友堆中心冲了出来。妈妈！他一下扑进了江瑶瑶的怀里，脸上还有好几张代表奖状的小红花。江瑶瑶接住了他，将书包拎在手里，宝贝，你今天也很受欢迎嘛！

慕辰别扭地低下头，还不错嘛，谁让我是班长呢，受欢迎是应该的。这小破孩实在是又神气又傲娇。老师却拍拍他提醒：慕辰小朋友，你爸爸也来啦，怎么不喊爸爸？听见这话，慕辰似乎才注意到后方的慕臣。他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慕臣，不知在想什么。慕臣就站在江瑶瑶的后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书包。然后同样垂眼看慕辰。父子俩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慕臣先冷声开了口。不想喊就不要喊，我已经习惯你很久没喊过我了。话虽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透出一股莫名的酸气。不得不说，这父子俩确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江瑶瑶和老师默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

随即，江瑶瑶冲慕辰使了个眼色。慕辰撇了撇嘴，肉眼可见地不乐意，但还是凑过去牵住了慕臣的手，清脆地喊了一声：爸爸！慕臣神色微动，唇角轻弯起，没说什么，但手却没有放开。一家三口从幼儿园离开。等上了车。慕臣乖巧自己坐上儿童座椅，系好安全带，然后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悠半天，视线却落在了被随意放在扶手上的结婚证上。慕辰只看见婚证两个字，眼里霎时一亮。妈妈！你是刚刚跟他领完离婚证回来吗？江瑶瑶正在系安全带的动作一僵，慕臣的脸色更是一冷，他悠悠然看了她一眼。小家伙这时已经伸手去拿了证件。但很快又看见了完整的结婚证三个字，慕辰眼里的光芒一瞬熄灭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妈妈！这是结婚证！你们是不是领错证件了？我们要不要赶紧过去换一下？……求你了小祖宗，你可闭嘴吧，没见你爸脸色都绿了吗？江瑶瑶很想去捂住后排自己儿子的嘴，可回头时正好撞见小家伙狡黠的眼神。她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升起莫名的猜测——这小家伙不会是故意这么说，故意恶心慕臣的吧？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因为被慕辰气得脸都青了的慕臣毫不犹豫回头一把夺过结婚证后，义正词严解释：没领错！你给我看清楚！这是你妈妈跟我的结婚证！换不了！啊？妈妈！你怎么又跟他结了个婚呀？慕辰小脸皱了起来，我还想着要换个爸爸呢。这话让慕臣更是气得不轻，他直接不启动车了，解开安全带，整个人身子侧了过去。慕辰！你知道你自己在胡说什么吗？我是你爸爸！你身上有我的血脉，这是永远都变不了的，你只能有我一个爸爸！可是我可以换名义上的爸爸呀！你除了是我血缘上的爸爸之外，什么都没做过，我不喜欢你！你怎么没做过了？你上次家长会不是我去开的吗？我这次接你放学，怎么就什么都没做过了？慕臣不甘心地举例，江瑶瑶扑哧笑了出来，她伸手拉了他一下，慕臣，你跟儿子闹什么？她倒是还从没见过这么幼稚的慕臣。慕臣却陷入跟慕辰的争执中，不肯就此作罢，他不甘心地盯着慕辰。就见这时，慕辰往椅背一躺，悠悠然开口：就这些有什么好说的？之前顾叔叔可还带我吃肯德基，吃冰淇淋哦！呵，慕臣冷笑一声，不就是肯德基冰淇淋吗？我今天就带你去。真的吗？那我要吃两份冰淇淋！慕辰到底是个小孩子，一下就暴露了他真实的目的。不行！慕臣和江瑶瑶异口同声拒绝了他。慕辰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来，他看向慕臣。

你为什么也不让我吃冰淇淋？顾叔叔在的话一定会同意的！你用顾叔叔激我也没用，不准吃两个就是不准吃。慕臣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一边启动车，冷冷勾起唇角：上次你吃冰淇淋吃到住院，你以为我就这么忘记了？他原来还记得这么久的事。江瑶瑶倒是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慕臣完全不在乎慕辰。这话一出，小家伙倒是一下就偃旗息鼓了。他恹恹地缩在儿童座椅上，好吧，那我不吃了。我也没说不带你吃了，只是你不能吃太多。慕臣语气平和了些。

慕辰眼里霎时一亮，显然是兴奋的。但又似乎碍于各种面子，他只是看了看正在开车的慕臣，嘴巴动了动，但看了看江瑶瑶，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车身很快停在了肯德基门口。点完餐后，慕辰倒是坐在位置上吃得很自在，江瑶瑶也自在悠然。唯独慕臣，站在位置旁边格格不入。慕臣显然是鲜少来这种人来人往的快餐店，他坐在座位上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如坐针毡，眉头皱得都快要夹死蚊子了。见状。江瑶瑶忍不住开口：要不你先回车上等我们吧？

慕臣眉头舒展了些，正要起身。然后就听见慕辰附和地点点头：没错，你已经完成了付款任务，可以全身而退啦！慕臣又坐了回来，他深吸口气，双手环胸：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这口气，他看来是跟小家伙怄定了。江瑶瑶有些忍俊不禁，她刚想说些什么，身旁的慕辰就拉了下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出声。行吧，她肯定是要跟宝贝儿子站在一伙的。吃完肯德基后。

三人又去了附近的公园走走散步消食。慕臣和江瑶瑶各站一边，慕辰一手牵着一人，小手牵着两人的大手，不停晃啊晃。路边像他们这样的一家三口不在少数。一时竟容易让人产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江瑶瑶很清楚，自己跟慕臣绝对是合不来的，他那种人，她根本就没把握。更何况，结婚本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以之前慕臣父母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她要在这种豪门世家生存，显然不是什么易事。江瑶瑶的想法很简单，她从以前的梦想就是好好做自己的学术研究，有简单的家庭关系就好了；如今，她要修护自己父母那边的家庭已经是难事了，实在是没功夫去管什么婆媳矛盾。

她刚这么想着，情绪不免消退不少。可身旁的慕臣却突然开口说：江瑶瑶，如果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你还会想跟我离婚吗？这种话，有种完全不像慕臣能说得出口的。江瑶瑶整个人都愣了一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昏暗的灯光容易泄露人的情绪，慕臣声音低哑开了口：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你离婚了，我想我可以认真跟你好好维系这个家。维系这个家……江瑶瑶有些太过震惊，只能喃喃重复着他的话，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明白了却不敢置信。慕臣便再次认真告诉她——对！你、我和慕辰，我们三个人的家。

心跳好似在这一刻漏了几拍。江瑶瑶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一时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下方小小的慕辰却突然问：爸爸，你这是算在跟妈妈告白吗？于是本就异常的气氛好像变得更怪异了。江瑶瑶低头准备教育儿子：慕辰，你一个孩子在胡说……是！慕臣打断了她的话，以承认的方式。霎时，江瑶瑶整个人都僵住了。有那么一刻，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慕臣摸摸鼻头，跟她说：你要是想这么认为的话，可以当做是告白。原本高提的心脏一瞬落下。江瑶瑶眼里淡了几分，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自作多情的。

我没……慕臣愣了一瞬，似乎意识到她误解了什么。江瑶瑶抬起头来，看着他莞尔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你是觉得现在跟慕辰似乎变成了不那么讨人厌的妻子和儿子，所以你决心尝试接受一下。但是慕臣，我想要的家庭不仅仅只是责任和义务，我还想要有爱和安全感。她没将话说到底，但慕臣确实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她从未想过跟他继续这个婚姻下去。以悠闲开始的散步，最终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慕辰早早洗漱睡下，江瑶瑶这时才有空看一眼手机。自从自己没有回顾君扬后，他后面发来了一大串的消息。有解释当初的种种，也有跟她道歉。但字里行间，她始终觉得与其说是道歉，更像是在……哄她。他说：瑶瑶，成年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他说：瑶瑶，你接我电话，我可以好好跟你说的，别闹脾气他说：瑶瑶，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看到这一句事，江瑶瑶愣了一瞬。顾君扬说她还小？可……她跟顾君扬分明是同岁。字字句句，让她感觉到被俯视，被他不曾当同龄人对待。

是的，他就像她哄慕辰一样的那种哄。那种在顾君扬身上感觉到的异常再度涌来。江瑶瑶犹豫许久，她还是拨去了电话。顾君扬很快就接通了：瑶瑶，你现在怎么样？心情还难受吗？他就连态度，也像是长者对小孩。江瑶瑶的眉头紧紧拧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顾君扬，你是不是还在将我当小孩看？跟他接触的这段日子，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之前她找不到源头，可如今突然好像是想明白了过来。顾君扬似乎从未拿她当他的同龄人看，他似乎变成她的长辈她的哥哥。他不再跟年少时那边无所顾忌跟她斗嘴，反而是无底线地包容她，将她当成比他小很多的孩子对待。顾君扬明显愣了一下，你想多了，怎么会呢？他虽然竭力克制着，可江瑶瑶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慌乱。江瑶瑶轻笑了一声：顾君扬，你知道吗？你每次心虚的时候，语速都会加快一点点欸。他怎么能瞒得过她呢？毕竟她可是认真暗恋过他三年的。

顾君扬十八岁的每个细节都瞒不过十八岁的江瑶瑶。可现在，顾君扬二十五岁了。江瑶瑶还是十八岁的江瑶瑶，所以她才会这么久才明白过来。现在的顾君扬，已经不是那个她很喜欢很喜欢的顾君扬了。电话那头传来顾君扬无奈地叹息。对不起瑶瑶，可能是我的记忆中，知道你只有18岁。江瑶瑶霎时一怔。顾君扬的嗓音透着低哑：18岁后，你变得很不像你了，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直到前段时间你才重新变得像你，我知道我等到你回来了。可是我忘记了时间，我看着你跟18岁时的性子一模一样，反而让我在惊喜过后感到了无比地恐惧，我害怕，我害怕自己老了。

所以我始终认为你只有十八岁，可我却已经是二十五岁了，我无法再用十八岁的心态去面对你。我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去照顾你，甚至会将你当成孩子来看，可我忘了，你其实也跟我一样，是二十五岁了。话说到此处，顾君扬自觉有些失控，他深吸口气，没给江瑶瑶回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江瑶瑶却怔住在原地，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清楚，顾君扬说的十八岁后变得不像她了，那是穿越女占据了身体。可……他真的认得出来吗？连她爸妈都认不出来的穿越女，顾君扬会认出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吗？江瑶瑶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脑子里始终环绕着顾君扬的那番话，心久久未能平息。一夜未得好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瑶瑶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下楼，准备去喊慕辰。可路过客厅时。慕辰的声音骤然响起：妈妈！你要去哪儿？去喊……江瑶瑶下意识回答，可很快反应了过来。她定睛看去，只见慕辰正坐在餐桌边。桌上是做好的煎蛋和三明治，还有牛奶做早餐。你怎么会在这里？谁给你做的？她的睡意一瞬清醒过来。慕辰则看向对面的厨房，江瑶瑶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见慕臣正端着餐盘走出来，是两份大人的早餐。慕臣将餐盘往桌面上一放，眼里泛出一抹揶揄：慕辰说你每天早上都带他出去外面买早餐吃，你自己做的早餐容易烧厨房，今天我就给你们做了早餐。江瑶瑶瞪圆了眼睛，这孩子，怎么还出卖她！说好的最亲的母女之情呢？可惜在美食面前，慕辰对她的怨念视而不见，故意低着头装不知道。江瑶瑶还想说什么，可一呼吸，鼻腔全是三明治的香味。

于是她也很没骨气地坐了下来，接过慕臣递过来的筷子。谢谢，你还会做早餐，真厉害呀。咬了一口，味道竟意外地还不错。至少，比她那个煎糊了的鸡蛋要好得多。

慕臣看了她一眼，含笑：当然，我在考察期当然要好好表现。什么考察期？江瑶瑶吃着三明治，顺口问。慕臣弯弯眼睛：看能不能长期成为你的丈夫的考察期。江瑶瑶一下差点没呛到。谁说的？

我自己决定的，慕臣理所应当，同时还不忘拉上被早餐收买了的慕辰，慕辰也同意了，他也说可以让我进入成为他的满分父亲的考察期。江瑶瑶这下是噎得很了，她震惊看了眼儿子。你这么轻易就背叛我了？不算背叛，慕辰认真想了想，然后告诉她，我后来想了想，反正我是他儿子的事改也改不了，如果他能变成你的满分丈夫，我的满分爸爸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反驳。最终，江瑶瑶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认同了他们父子定下来的所谓考察期。

不用太有负担，反正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们自己手上的。趁着慕臣受伤碗筷的时间，慕辰悄悄凑到了江瑶瑶的耳边，给她吃下定心丸。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妈妈你最后不想让他通过的话，我肯定也不给他通过！小家伙信誓旦旦做出了保证。江瑶瑶失笑，那点糟糕的心情尽数跟着消散。今天是周末。慕辰不用去幼儿园，江瑶瑶不用去上课，慕臣也不用去上班。三人难得在休息日待在一起。

江瑶瑶反而变得有些尴尬，毕竟以前自己都是带着儿子到处去逛的，现在带着慕臣，总归是有点放不开。想去哪儿玩？慕臣主动问了。慕辰小小的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我想去商场！你想买什么？下周是母亲节，我想用存下来的压岁钱给你买礼物！慕辰很是大方，直接小跑进了房间，将他自己的卡拿出来，直接递给了江瑶瑶，你拿去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要是我付得起的，你都随便刷！这一刻，他身上的霸总气息再度袭来。

江瑶瑶第二次看出了自己儿子果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这一刻光环简直要呼之欲出了！谢谢儿子！话音才落，只见慕臣突然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他走回来，同样递过来一张黑卡。我也有，刷我的。他声音低沉，透出一抹异常的别扭。江瑶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实在是搞不明白，慕臣为什么要跟儿子争这个。好了，你们两个都收起来吧，我不需要。江瑶瑶无奈道。听她这么说，慕臣眉头一挑，卡没有收起，只说：你可以拿着用，平时都可以。慕辰却从善如流地收回了他自己的压岁钱，转而问：妈妈，不想要买礼物，那你想要什么呢？

这好像才是正确答案。慕臣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但也同样认真地看向江瑶瑶。江瑶瑶的笑意却有些消退。她想要什么？母亲节……她还从来都没有过过母亲节，从来都只给妈妈过母亲节。想到江母，她的情绪就不太高涨了。她记起上次江父说的，穿越女将江母气出心脏病的事来。我想去看我妈，可以吗？这话，江瑶瑶是在对慕臣说的。父亲根本就不见她，自然也不可能告诉她任何有关江母的消息，她到处打听都没有结果。刚跟顾君扬联系上时，她还想通过顾君扬打听母亲的情况，可顾君扬将她当不能经受住打击的孩子，这种不好的事他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让她知道，所以每次都避而不答。久而久之，她只能不去追问。可面对慕臣，江瑶瑶莫名觉得他不会瞒着自己。果然，慕臣在沉吟半晌过后，点了头。

可以，我带你去。郊区疗养院。慕臣一手抱着慕辰走在前头，江瑶瑶则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她目光在周遭环视一圈，五官几乎拧到了一起。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寂静，仿佛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惊扰到人。可明明，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她到底怎么才能从这种环境下待这么久？穿越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将母亲气到如此程度！心里的怒火和难受一点点积攒，江瑶瑶紧紧咬着下唇，光是想想就觉得眼泪不停在眼睛里打转。一路穿过大厅过后，很快到了江母所在的病房。看见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坐在窗边的母亲时，江瑶瑶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妈……江瑶瑶低哑着嗓音站在门口喊她。有上次父亲见到自己的反应做前车之鉴，江瑶瑶根本就不敢上前，生怕母亲会因此发病，她只敢小心翼翼站在门口轻声喊着一句妈。坐在窗口的人听见声音，应声回头看过来。

小……瑶瑶？江母的眼圈一下红了，似乎带着些许不可置信。江瑶瑶再也忍不住，直接跑了过去，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大哭出声。妈！我好想您！我对不起您，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气也跟着哽咽不少。江母回抱住了她，同样哽咽起来：不是你的错，我的乖女儿，是你回来了对不对？我终于等到我的乖乖女回来了是不是？只需要这么一句话，足以让江瑶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嗓子眼里仿佛被无尽的酸涩感堵住，她只能不住地点头。原来世界上真有心有灵犀这件事，原来即便是有系统的压制让她无法说出真相，但真正熟悉的人是不会认错她的。母女两个相拥相认许久，情绪才算是渐渐平缓下来。江瑶瑶这才记起来，妈，这是慕辰，我的儿子。她将慕辰抱过来，低声示意：辰儿，这是外婆。

外婆好！慕辰懂事又乖巧地喊了一声，然后拉着慕臣过来，外婆，这是我爸爸慕臣，我们给您买了水果！阿姨，您好。慕臣猝不及防被儿子拉过来介绍，一时竟然莫名有些紧张。你好。江母的回应却有些淡淡。最终她拉着江瑶瑶的手，轻声说：瑶瑶，陪我出去走走吧。言下之意是想和江瑶瑶单独待在一起。江瑶瑶看了看父子俩，示意他们在病房里等自己后，很快就挽着母亲的臂弯，往外面的小花园走去了。疗养院的绿化做得很好，空气十分清新。江瑶瑶和母亲在树荫下的排椅落座，她跟记忆中一样将脑袋靠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的长发隐隐有几根银丝。江瑶瑶不禁有些心酸：妈妈，你怎么长白头发了？妈妈已经老了，我们的瑶瑶还小。江母摸摸她的发顶，眉眼弯弯。

江瑶瑶一时心头哽咽，难受至极，她记起顾君扬说的那番话，他说他等了她七年，等她回来才发现他跟她的时间不一样了。对江母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呢？江瑶瑶将脑袋紧紧埋在江母的怀里，妈妈没有老，不管过了多久，您都是我最美的妈妈，而且我也不小了，我也有孩子了。听见这话，江母神色一顿，并未搭言。母女两人又聊了一些过往的旧事。江瑶瑶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妈，‘我’以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变成这样？闻言，江母的眸子颤了颤，不觉陷入回忆。其实那个时候，是江母刚发现自己女儿变得不一样了。知女莫若母，当一夕之间女儿完全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后，她自然是能发现的。一开始，车祸醒来的江瑶瑶变了性子时，他们只当是车祸后遗症。

可后来，越相处，江母越觉得不对劲。就算车祸能让人的性格天翻地覆，可口味和一些小习惯是无法改变的。她发现，向来爱吃辣的女儿变得滴辣不沾；以前最爱撒娇的女儿对自己避之不及；曾经最爱学习有着崇高理想的女儿突然要退学，还非要进娱乐圈，甚至变着法一心扑在算计男人身上……看着变得面目全非的女儿，江母的猜测一点点落实。直到那天，她拦住准备出门的女儿，直言问：你是谁？我女儿呢？你根本就不是瑶瑶！对方眼里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随即变成了轻蔑。既然你发现了我也不会瞒着你，你女儿早就死了，现在我就是你女儿，你没法选择！你胡说！我女儿怎么会死了？江母接受不了，红着眼质问。穿越女顶着江瑶瑶的脸，笑得格外愉悦。她轻飘飘地耸耸肩：你接受不了也没办法，事实就是，我现在确实占据了你女儿的身体，至于你女儿的灵魂？我想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只能乖乖接受我这个女儿，就当她死了吧。不！你给我滚出去！你滚出去！把我女儿还回来！

江母气急攻心，嘶吼着去拉扯对方，可对方不耐烦地将她推开，干净利索离开。丝毫没顾江母捂着心口倒在了地板上。若不是江父当时回来得及时，恐怕……这也是江家将当时的穿越女赶出去的最大原因，如果是以前，江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可自从这次后，江母也不想再看她一眼，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江母是主动要住进疗养院的，她不想在家里待着。那里每一处都是自己女儿曾经的回忆，每看一眼，都能让她想到女儿不在了。整整五年时间，江母无时无刻不在向上天祈祷，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回来。如今，终于是如愿了。听完这些，江瑶瑶早已泣不成声，对自己来说，不过是车祸醒来就过了七年，可对母亲来说，这是实实在在的时光流逝，她不知道母亲在这段时间里遭受的该是怎样难捱的思念与痛苦。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回来晚了。她扑在江母的怀里，哭得不成样。江母反而是轻轻搂住她，一下又一下地拍她后背安抚。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了，只要你能回来，一切都值得。江母并没有告诉江瑶瑶的是，这五年，自己在疗养院里，日复一日在念经诚恳祈祷。她日日吃素，初一十五去寺庙，每回上山都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只要能换回女儿回来，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所幸，上天有眼，菩萨保佑。

她的女儿真的回来了。江母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紧紧搂住了女儿。过了一会儿，江母的视线忽地落在病房的反向。

看见等在里面的父子俩，她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开了口——瑶瑶，妈想跟你说说慕臣的事。

江瑶瑶的眼睛还红红的。

听见江母这话，露出些许疑惑，怎、怎么了？

江母深吸一口气，拉住江瑶瑶的手，我知道，这个婚不是你想结的，那个孩子更不是你该生的，他们都是那个人的丈夫和儿子，不是你的，你不该守着这个莫须有的家庭。

江母是认真想过的。

既然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女儿，那这期间她用江瑶瑶身体做的所有事，就不该由自己女儿来承担。

江母对慕臣的印象并不好，即便他们之间打交道少，但每次碰见都能看见他的冷漠，他对江瑶瑶是嫌恶的。

慕臣不是家里人，他不知道江瑶瑶的过往的可爱之处，自然不能足够包容，对他来说，他认识的江瑶瑶就是那个恶事做尽的女人。

江母实在不能相信着，这样的人会对现在的江瑶瑶有改观。

她怕女儿受苦。

瑶瑶，我们家里还能养着你的，你跟他离婚吧，还有那个孩子，他也是个可怜的无辜的孩子，毕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也算是我们江家的血脉，你带着孩子回家吧。江母语重心长地劝着。江瑶瑶好不容易消退的酸涩之意，再次涌上眼眶。妈……但她拼命忍了下来，认真看着江母。这一刻，江瑶瑶好像突然能理解顾君扬说的那番话了，他说他下意识会将她当成比他小的孩子来照顾，江母现在也正是如此。江母依旧将她当成十八岁的孩子，可自己已经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早已成长了。她从一开始醒来的十八岁心态，也逐渐接受了现状，成长到了二十五岁的自己该承担的东西的地步。

江瑶瑶认真看着江母，缓声开口：妈，我有我自己该承担的东西，你不用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你放心，不管是在什么年纪，你的女儿我都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你不用担心我。听着这番话，江母怔愣许久，眼里闪着泪花不住点头。好，你自己心里有打算就好。两人又聊了些这段时间的事。江瑶瑶将自己怎么养小孩的事跟母亲说了，江母听得发笑不已，虽然江瑶瑶说得云淡风轻，但要将一个小孩从疏远养到亲近可爱，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江母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养孩子的辛苦。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面前的女儿确实是长大了的。

过来一会儿。一抹小身影从走廊小跑赶过来。妈妈！外婆！我给你们送苹果吃！慕辰的小手里一手拿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只不过从痕迹上看，似乎削得并不顺利。江瑶瑶接过来，端详半秒笑了出来：谁削的皮？还能是谁，是我那一事无成的爸爸咯！慕辰跟着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十分嫌弃，我都跟他说了，要是实在不会削可以直接洗干净也能吃的，我说妈妈和外婆不会嫌弃的，可他非要削！慕辰告着状，那副神态足以让人想象到病房里刚刚一大一小经历过的场景。江瑶瑶没忍住笑了出来，江母眼里的担忧随着他们的互动也渐渐消散不少。

身后却骤然传来江父带着怒火不可置信的呵斥——江瑶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江母认定之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江父却并不信这些。即便他和江母同样感受到了车祸过后女儿天翻地覆的改变，可江父向来相信科学，他从不信灵魂会变这种虚幻的事情。在江父认为，江瑶瑶的变化都是车祸撞到了脑子。那些莫名其妙的改变，都是她遭受巨大变故后的发泄，所以前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江瑶瑶说不想念书要进娱乐圈，他就任她去，给她投钱。江父以为她玩腻了，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直到她将江母气到住院。江母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她不是我们的女儿了，她是杀死我们女儿的凶手，我不想再看见她！江父始终认为，江母是被气到脑子不正常才会说这种胡话。这么多年，他看着江母一点点变得奇怪，她认定江瑶瑶不是她的女儿，甚至开始求神拜佛只为让女儿回来。

江母根本就是被她气到魔怔了。江父眼睁睁看着这个家被江瑶瑶变得如今这般支离破碎，失望至极，后来跟江瑶瑶断绝了关系，可到底还是心软，怎么都下不了狠心。得知江瑶瑶生了孩子，私底下，他还是会过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小外孙。在一次又一次看见她对孩子都那么狠心时，江父对江瑶瑶最后的一点亲情也消失殆尽。就算是上次见到面，她表现得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小孩子能被她骗过去，江父不会。他根本就不相信江瑶瑶已经变好了。此刻在这里碰见江瑶瑶，江父只觉得怒火中烧，生怕她又是过来气江母的。你给我滚！你不配过来！江父一把将她推开，语气冷冽。江瑶瑶心里咯噔一下，无措怔愣在原地，爸。我之前就说过，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江父面色冷冷。

直到江母一把伸手拦住了他。这是我们女儿，她回来了！江母语气哽咽，拉住了他。江父眉头依旧深锁，他冷着脸：你又在说胡话了。他根本就不想跟江瑶瑶多说一句话，直接再度挥手赶人。江瑶瑶，你立马就给我滚！江母还想说些什么，江瑶瑶眼神示意了下，阻止了母亲继续为自己说话，她牵着慕辰乖巧道别。爸，您生我气我理解，我这就走，以后我会让您看到我的改变的。慕辰，我们走啦，跟外公外婆说再见。她软声示意慕辰。慕辰忙不迭跟着乖巧点头：外公外婆，我们走啦，外婆我们下次再来看您哦！哎，乖！江母弯起眉眼应了这声。江瑶瑶牵着慕辰离开，正好撞见匆忙走过来的慕臣。

他大抵是在病房里看见了江父出现这一幕，连忙就追了出来。没事吧？慕臣眉头一拧。江瑶瑶摇摇头，慕辰便去牵起慕臣的手，爸爸，我们该回去了。慕臣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礼貌跟后方的江父江母点头道别。一路若无其事。慕臣的车却并没有往回家的方向开去。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江瑶瑶不解问。慕臣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车停在了一家婚纱店门口。我还欠你一场婚礼。当初穿越女逼着慕臣娶她时，慕臣只跟她拍了婚纱照，并没有办婚礼。这也是后来穿越女变得极端失控的原因之一。江瑶瑶看着那华丽的婚纱，却并没有下车。我不需要这场婚礼。她神色平淡开了口。慕臣的脸色骤然僵住，他自然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即便是他改变了自己，即便这一天他们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般相处。

可江瑶瑶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接受的，她是因为名义上的家庭，是为了慕辰。但除却这些之外，江瑶瑶还是江瑶瑶，她自己的感情无法因为这些而变动。所以她不需要这场婚礼，不愿意为他穿上婚纱。原因只有她不喜欢他。慕臣的心仿若一下沉入了无底深渊，他的眉头紧紧蹙起来，眼色低沉，没忍住口不择言：难不成你还想跟你的顾教授举行婚礼吗？到时候你跟他就是二婚，他不介意他家里也不会介意吗？刺耳的话出口，便没有收回的可能性。江瑶瑶的脸色一变，她冷冷盯着面前的慕臣，只觉得可笑。她真是疯了才会以为他之前说的那番想和她好好维系这个家的话是真心。狗男人就是狗男人，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她冷笑出声：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必劳烦你担心了。这个女人难不成还真在考虑跟顾君扬结婚吗？两人皆言不由衷，说完这话过后，各自憋着气。慕臣重新启动车，将人送回家。这次，一路无言。将江瑶瑶母女送到家后，慕臣的助理正好发来消息，说是有事。他便没再多留一分钟，直接驱车扬长而去。到了公司。助理很快上前来：慕总，您上次让我查的事比想象中要复杂。他边说着，边将手里的资料拿上来给慕臣看。慕臣这个时候才将目光落在桌面上，注意到上方的种种资料，他的眉头也就一点点蹙了起来。

这是——江瑶瑶拜托他去查的周欣的情况。沉默许久，慕臣收起文件，脸色跟着冷冽：这件事不要透露给江瑶瑶。可夫人问起来时，我们该怎么说？助理有些担忧。慕臣面色紧绷，就说还没有查到消息。是。助理退下后，慕臣盯着上面的资料陷入了沉思。而摆在他面前的文件上方，赫然是一处墓园的地址。他的指尖在文件上敲击思考片刻。随即，慕臣拨通了顾君扬的号码：顾教授，我们见一面。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需要见面的。顾君扬对他的态度同样冷淡。慕臣眼里闪过一抹不耐，但还是开口说：江瑶瑶在想调查周欣的事，我查到了一点东西，我想需要跟你确认一下。当前面一句话出来后，电话那头的顾君扬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落下了一个好。

江瑶瑶刚跟慕辰一块看完动画片，保姆阿姨做完晚饭后就离开了。整栋房子只剩下母子俩。慕辰躺在沙发上，小心翼翼观察着江瑶瑶的反应，然后开口：妈妈，我觉得慕臣不行，他惹你生气了。这小家伙。江瑶瑶眉眼间升起浅浅笑意：好了，再怎样他都是你爸爸，你不能再这么喊他的名字了，知不知道？好吧。慕辰无奈地答应下来。

门铃声猝然响起。江瑶瑶透过猫眼看见来人时，浑身霎时一僵。林旭升？咖啡馆内。慕臣跟顾君扬相对而坐。摆在桌面上的，是他刚刚拿到的那些资料。顾君扬仅仅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骤然一变：你怎么会查到这些的？看来都是真的了。慕臣镇定自若喝了一口拿铁，看来顾教授早就知道了。你会告诉瑶瑶吗？顾君扬眉头紧紧拧起。慕臣沉默不言，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说：那就要看顾教授准备怎么做了。

你什么意思？顾君扬不解。慕臣眼底泛起冷意：只要你离她远一点，这些东西我不会让她知道分毫，也不会让林旭升靠近她半分。以你们慕家跟林家的交情，你以为我会信吗？顾君扬冷冷一笑，上次是你带她去了林家的宴会吧，如果她跟你离婚了，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顾君扬的敌意明显。慕臣眸色不禁一冷，正要说话。一道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是顾君扬的手机。他掏出手机来一看，眉头不觉拧起来，慕臣的目光跟着下落，本就不悦的神色更难看了。因为给顾君扬打电话的人，是慕辰。顾君扬直接当着慕臣的面接起电话：辰儿，怎么……顾叔叔！救命！我妈妈要带着我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们现在在高铁站！我现在在厕所里给你打电话的！你快来啊！小家伙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慕臣听得清清楚楚，当即脸色一变，他一把抢过电话：慕辰！你说清楚点，什么别的男人？爸爸？你怎么会跟顾叔叔在一起？慕辰听出了慕臣的声音，大为诧异。

慕臣不想跟他解释这么多：少废话，说清楚你们要去哪儿，到底怎么回事？是这样的，我们在家里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叔叔，他跟妈妈说要带她去见她的朋友，慕辰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声音透着些许迷茫无措，他给妈妈看了一张照片，好奇怪，妈妈一下就哭了，她说她不信什么的，然后那位叔叔就说要带她去看看，她就直接带着我来这里了！你们要去哪儿？说是一个叫青城的地方。好，你乖乖等着，爸爸马上过来。慕臣眸色一紧，很快挂断了电话。他看向对面的顾君扬：应该是林旭升，他估计也知道周欣的事了。两人第一次站在了同一阵线。他们直接急迫赶往高铁站。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最新一趟去往青城的高铁已经出发。慕臣当即打了电话：你马上找几个人去青城墓园守着，如果看见夫人过去，直接将人拦住，记住，一定要控制跟她随行的人，保护好夫人和小少爷，不能让他们受一点伤！另外，给我准备一架直接飞往青城的直升机。下达命令过后，慕臣驾车和顾君扬一起前往他的私人停机坪。青城高铁站。晚上十点。江瑶瑶和慕辰跟着林旭升出了站，林旭升将他们安排在林家的酒店下。林旭升，如果你敢用周欣的事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真的。关门之前，江瑶瑶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平头男人。林旭升一改重逢见面那次的张扬，整个人变得颓废不少，他神色阴郁，并没说话。直到见她关上了门后，他眼神泛起一抹冷意。林旭升招手叫来人，盯着紧闭的门。

他扯了扯嘴角，随口吩咐。锁上门，别让她出来。感受到门锁传来的声响。江瑶瑶冲了过去，伸手去拉门，心头一紧，她扳着锁，奋力拍门。林旭升！你锁门做什么？你放我出去！很快，隔着门板传来两声叩门声。林旭升冷冷的警告音随即响起：放心，只要你不想着逃跑，明天早上就会给你打开的，我只是为了确认你会乖乖待到明天。所以你就这么在里面待着，少动歪心思，不然我可不止是锁门而已了。江瑶瑶的动作一缓，安静了下来。她抿紧了唇，没有多说什么。外面的人大抵是看她没了动静，很快传来了脚步声离开。可江瑶瑶也猜得到，就算林旭升走了，一定还有人守着。

她疲倦地走回房间，瘫倒在床上。林旭升没有隔绝她的联系方式，但她却一点都不想碰手机，她手机上还有着林旭升发来的种种‘证据’，叫她脑子发蒙。——周欣死了。——她不是被我害死的，她是被你害死的！——江瑶瑶，你该去死！是你逼死了周欣！

林旭升毫不客气的质问声响彻在江瑶瑶的耳边。眼泪无声从眼角流出。有无形的大手将她的心脏紧紧抓住，叫她无法呼吸，憋闷得难受。怎么会呢……周欣分明是换了个城市，她怎么就会死了呢？江瑶瑶不相信，可林旭升说周欣的墓地就在青城，所以她跟着来了。林旭升说，周欣的悲剧是她造成的，是她逼得周欣身亡的。他说，是三年前她害得周欣身亡。可到底发生过什么，江瑶瑶一无所知。因为那依旧是穿越女占据她身体期间的事，她从来没想过，穿越女会跟周欣也有联系。分明，在自己出车祸前，周欣已经有了新生活。她已经在接受穿越女做的反馈到自己身上的恶果，可没人告诉她，这个恶果还包含着自己最好朋友的一条命！

这实在太过于痛苦，太过于沉重，以致于她根本无力承担。过了不知多久。江瑶瑶感受到一只小手轻轻擦拭了她的眼角。她仿若才有所察觉般，侧头看去，只见慕辰正皱着他小小的五官看着她。妈妈不害怕，慕辰以为她是害怕，镇定小声地安慰她，我会保护你的。心间流淌过一阵暖意。

江瑶瑶握住儿子的小手，勉强扯了一抹笑：不怕不怕，妈妈不害怕，慕辰，你不该跟着妈妈来的，让你跟着我受惊了。其实一开始江瑶瑶并不准备带着慕辰过来的。可慕辰却突然戒备粘人得很，他紧紧拉住她的手，一刻也不肯离去。妈妈，我要跟你去。最终，无可奈何之下，江瑶瑶只能带着慕辰一起过来了。但她没想到林旭升会来这么一遭。江瑶瑶擦擦眼泪，将慕辰抱在怀里：辰儿，不怕，明天他们就会开门的，我们没事的。妈妈，没关系的，我不害怕！慕辰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他趴在江瑶瑶的肩膀上，小手挡住嘴巴，小声凑过去说。其实，我已经通知爸爸和顾叔叔了，爸爸说他马上就过来救我们的！江瑶瑶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猛地坐直了身子。你怎么……

她下意识想提高音调，可顾忌到什么，又急忙压低了声音，再度问：你怎么还联系了顾叔叔？因为你跟慕…不是，你跟爸爸吵架了，我想你肯定不想见到爸爸，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了顾叔叔，慕辰很乖巧地直接全部坦白，他小小的眉头一拧，话音一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居然跟顾叔叔在一起哦！爸爸直接就跟我说话了，我没办法，只能向爸爸求救啦。慕臣和顾君扬会单独见面？这种奇妙的组合让江瑶瑶眉头一紧，但想不出头绪来，她只能将这事暂时先放下，随后又只能叹了口气提示：以后有什么事，你不准随便去打扰顾叔叔，知不知道？为什么？慕辰小小的脑袋里透出大大的不解。江瑶瑶一时语塞，有些回不上来。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自从那次跟顾君扬聊开后，她心里莫名对顾君扬有种疏远感。她不想再麻烦他了。这种心理江瑶瑶说不上是什么，但她能确认的是，自己情愿慕臣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君扬。

毕竟慕臣如今是她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是慕辰的父亲，他们之间怎么说也是有责任和义务在的。可顾君扬呢……她已经无法跟之前一样去面对顾君扬了。她很清楚，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七年的时间长河，早已经不是当初可以无话不说的青春年少了。而自己对于顾君扬当年的那些青涩感情，如今似乎也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了，她清楚，自己还是喜欢年少的顾君扬，但也只是年少的顾君扬了，不是现在的。为什么呀妈妈？慕辰不死心，疑惑不解地继续追问。俨然一副想要得到答案的架势。江瑶瑶避开了他的视线，你还小，不太懂！总之，你听妈妈的话就是了。好叭。慕辰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听话地点头。

只不过他小小的脑袋瓜里却一直没能停止思考，直到晚上睡觉前，他才知道什么似的，趴在床上问江瑶瑶：妈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更喜欢爸爸一点？……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怎么想到了这里。江瑶瑶无奈地扯了扯笑，她深叹口气，拍拍他的头顶：你喜欢爸爸吗？呃，有时候吧！慕辰说，想了想又补充，在他给我们做饭吃买东西时我喜欢，但他和妈妈吵架时我就不喜欢了。心口被他这稚嫩的话触动了下。江瑶瑶轻声回：妈妈也一样。她没有再多说，很快安抚他闭上眼睛，乖，睡觉吧。哄着慕辰睡下了。可江瑶瑶却怎么都睡不着。她的脑子乱糟糟的，自己的事情占据了一小份，更多的，还是周欣的事。明天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她完全不能预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江瑶瑶门口的锁被解除。她带着慕辰出门的时候，立马就有保镖跟着上来，大抵是林旭升找来的。江瑶瑶护着慕辰往餐厅走。林旭升早早等在里面了，他朝她招了手：孩子留在这里，你跟我走。江瑶瑶戒备地看过去，为什么？慕辰也立马牵住了江瑶瑶的手，不肯同意这个安排，我要跟我妈妈待在一起！林旭升淡淡掀起眼皮：你放心，你儿子是慕家的宝贝孙子，我不敢动的。这话让江瑶瑶神态有些松动。见状，林旭升眼底多了几分深意：再说，你确定我们要去的地方适合你儿子去吗？这话一出，江瑶瑶胸腔堵闷，犹豫许久，她还是松开了手。

妈妈？！慕辰不可置信地喊她。江瑶瑶勉强笑了笑，蹲下来说：慕辰，你自己乖乖在这里等着妈妈回来。可是……慕辰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江瑶瑶看了他一眼，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将慕辰安置好，江瑶瑶便跟着林旭升离开，动身前往他们去的地方。原本江瑶瑶以为他会带她去的地方是墓园。可他输入的地址却是一串居民楼。不是去墓园吗？江瑶瑶不解问。林旭升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本来是想带你去的，但没想到你那个便宜丈夫还挺在乎你……慕臣？江瑶瑶心一瞬提前，什么意思？他做什么了？他在墓园派人守着，估计就是为了找你。林旭升并没有隐瞒他调查到的东西，他淡淡瞟了身旁的人一眼，我原本查到的消息还说慕臣根本就不在乎你，没想到消息有误啊，你还真挺有心机，能让顾君扬和慕臣都为你死心塌地的。江瑶瑶不想跟他争辩这些，她伸手向他要手机。

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会联系慕臣，让他别管这件事的。她既然自愿过来，为的就是亲眼见证真相。慕臣和顾君扬都是被慕辰叫过来的，她可以让他们回去。可林旭升并不吃这套，他降下车窗，唇角扯着冷笑：没关系的，让他们来，反正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这话显然不对。江瑶瑶却只是深深望着他，你放心，我只是想一个真相，不会逃的。林旭升不再说话。

他带她到的，是周欣家里。周欣的父母还在家，一进屋就能感受到家里压抑阴郁的气氛。旭升，你过来了。周母白发苍苍，笑着迎接林旭升。江瑶瑶心里咯噔一下，似乎不太理解周家人对林旭升的态度。他……不是害周欣坠楼的凶手吗？周家人之前不是拼了命也要他坐牢吗？为什么如今却对他这么和颜悦色？阿姨，好久不见，我……江瑶瑶压下心里的疑惑，乖巧笑着上前打招呼。下一刻，周母却是脸色一变，她一把抓起鸡毛掸子就要打过来。滚！你还有脸过来？！你把我女儿害死了怎么还有脸过来？

周母的眼眶通红，眼里的恨意简直要呼之欲出。她下手毫不收力，一下又一下砸在江瑶瑶的身上。砸的江瑶瑶脑子发蒙。就在这时，她抬眼看见了在客厅中央的那张遗像。黑白照片，笑得明媚的女孩，正是周欣！脑子轰然一声。江瑶瑶定定站在原地，任由周母落下砸打，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欣欣……她喃喃张口，不可置信的冲到了遗像前，嗓子眼被死死噎住，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你给我滚啊！周母去拉她扯她，骂她：你根本就不配当我家欣欣的朋友，你怎么能骗得她去死，你不得好死啊！我家欣欣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她去找你，你却能将她赶出去，让她露宿街头！那可是零下十多度的天气，你明知道她刚下车就被抢了钱，竟然还能对她恶言相向！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那一次她回来后就发了病。江瑶瑶，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会死！周母的字字句句，就像是刀子砸在了江瑶瑶的心上。怎么会呢。竟然真的会是‘自己’害死了周欣。周母的下一击正要打下，没有关进的大门突地冲进来两个人。正是顾君扬和慕臣。

顾君扬一把拦住周母。周伯母，现在的瑶瑶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你不要怪她。顾君扬哽声开口。林旭升却冲了上来，可笑地揪起顾君扬的衣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君扬，亏我还当你是我的朋友，你这几年跟她没有接触了，我还以为你看清她的真面目，没想到你根本就没醒悟！你们都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蒙蔽了心！那是因为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当时的瑶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瑶瑶！真正的瑶瑶现在才回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让她承受不是她做的事，这根本就不公平！顾君扬拧着眉头跟他争辩。正处于气头上的林旭升哪里能听得懂，他双眸赤红：你他妈脑子出问题了吧！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我只知道是江瑶瑶害死了周欣！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慕臣跟看不过去，走了过去：你们两个人冷静一下，何必动手？场景一片混乱。就在这时，无人注意到周母手里的鸡毛掸子落了地。周母蹲下来，认真看着面前的江瑶瑶，眼神一点点变了。周母突然记起周欣回来的那天，跟她说：妈，江瑶瑶好像……不是江瑶瑶了。

那时她不知道周欣这句话的意思。只当是女儿被好朋友伤了心，赌气说出来的话。而此刻，听见顾君扬的这番话，周母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江瑶瑶整个人失神无措，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张周欣的遗像，心口紧紧揪着。欣欣，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找我了，我不知道我会这么对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要早点回来才是。周母看得出来，江瑶瑶眼里的难过不是装的。

她记起女儿临终前的遗言，周欣说：妈，我不怪瑶瑶，如果有一天她还能回来的话，我想她一定比我还要难过。如今，恰恰印证。周母心口发酸，只能擦着眼泪望着周欣的遗照。那头传来林旭升难过至极的低吼——周欣还是没了，那我当初不惜一切也要入狱去救她的意义是什么？这一吼将江瑶瑶回了神。

她转头看去，眼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气愤将她的胸腔填满，她径直起身冲过去。分明是你将她推了下去，你凭什么说你自己是救她？周母拉住了她，轻声说：那时，欣欣其实是想寻死的，是欣欣自己跳下去的，跟旭升没有关系。堪比第二道惊雷打下。

江瑶瑶瞪圆了双眼，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在推翻她过往的认知。周母长长叹了口气：各位既然都来了，那就好好坐下吧。在周母的招呼下，这场混乱总算平息下来。到这时。江瑶瑶才得知当年和后来所有的缘由，原来当初周欣因为周母和周父准备离婚的事患上了抑郁症，但那时江瑶瑶正在准备清北的保送考试，所以周欣不想影响她，便没有告诉她缘由。只不过抑郁症愈发严重，周欣已经到了几度寻死的地步。林旭升喜欢周欣，那天是准备向她告白的，可亲眼看着周欣跳下了楼。他知道周家情况不好，可能会放弃抢救，所以当时的他去求林家人救她，可林家人本就跟他感情不深，更是冷漠不愿出手。于是林旭升用了最极端最笨的方法，他用自己的一生去强迫林家人抢救她。

他向警方自首，说是他推的她，说自己是林家人，会赔钱。一开始，周家人不知道真相，自然是只想将凶手绳之于法。可后来，周欣醒了。周欣想为他洗脱冤屈，可林旭升不肯，他知道林家人若是知道跟他无关，很可能会反过来追究周家。于是一切变成了江瑶瑶得知的情况。而林旭升也为此实实在在坐了几年牢。上次宴会，是他出狱不久。可后来，他去调查周欣的所在，才知道周欣已经死了。所有的事，只能叹一句天意弄人。江瑶瑶哭得眼睛早已经肿起来，她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对不起……是我的错……慕臣坐在她身旁，这些人对他来说，都不过是陌生人，他在乎的只有江瑶瑶的情绪。看见她哭，他的心跟着拧起。

可他向来不会安慰人，此刻他记起之前江瑶瑶安慰慕辰的模样，笨拙地伸手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不知道。顾君扬轻声叹。江瑶瑶却摇摇头：不，如果我那天更小心一点，如果我不走那条路，我就不会出车祸，我不出车祸，我就不会……被恶意穿越者占据身体。后面一句话，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深深叹口气。可即便是她没有说出来，他们却似乎听懂了。慕臣眸色微沉，他看了眼旁边的顾君扬，心跟着往下一沉。原来，知道江瑶瑶不是江瑶瑶的人，不止他一个。甚至，顾君扬比他更了解真正的江瑶瑶。林旭升最终在周母的劝告下，放下了对江瑶瑶的恨意。慕臣和顾君扬将江瑶瑶接了回去。路上，江瑶瑶情绪稳定下来，才有空问——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提及这个。始终鲜少说话的慕臣眉头一挑，往她口袋示意了下：那得是我们儿子聪明。说到‘我们儿子’几个字时，他特意看了眼一旁的顾君扬。眼里充满着挑衅。顾君扬拥有着她的过去那又怎样？自己可有个儿子！这才是致命法宝。果然，听见这话，顾君扬的眼神一暗，侧头看向窗外，薄唇紧抿。而江瑶瑶则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只见在自己的口袋里，正放着慕辰的电话手表。难怪那小家伙最后安静听话了，原来是放了安心丸在她身上。然而江瑶瑶眼里的笑意只闪过一瞬，很快又归于黯淡。她不可遏制地记起了周欣。

顾君扬，你……知道周欣的墓地在哪儿对吗？江瑶瑶问。顾君扬一愣，随即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疑虑：你现在就要去看她吗？江瑶瑶沉默了下来。只是一瞬，顾君扬似乎便明白了她的想法，没关系，下次再去，我会把地址发给你的，下次，你带她最喜欢的东西，咱们再去看她。嗯。江瑶瑶眼眶一热，重重点着头。两人的互动看起来无比熟稔。慕臣的眉头紧紧皱起来，但他却又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立场跟她说什么的。毕竟，他们的关系的决定权，在江瑶瑶手里。三人到酒店接回了慕辰。慕辰一看见他们出现，远远就飞快扑了过来。妈妈！他先扑进了江瑶瑶的怀里。然后看了看慕臣和顾君扬，显得有些犹豫，片刻过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先拉住了慕臣的手。

爸爸，顾叔叔，你们来得好慢啊！慕臣轻哼：我可是开直升机过来的，还慢？直升机？听到这个慕辰眼里陡然一亮，这次是心甘情愿地攀上了慕臣的大腿，爸爸！咱们家里还有直升机吗？儿子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慕臣，他得意地朝顾君扬挑了个眉头：我儿子！你别想跟我争了。顾君扬：？？慕臣直接将慕辰抱起来，当然了，你想坐吗？爸爸带你去坐！真的吗？！太好了！慕辰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开心。但小家伙还是要记得征求江瑶瑶的意见，他眼巴巴问：妈妈，我可以坐吗？你爸爸说没问题，我自然是没问题的。江瑶瑶笑了笑，点头应允，毕竟她确实很少见到儿子露出这么期待的表情。听见江瑶瑶的话，慕臣同样神情愉悦至极，他眉梢高高挑起：那我们现在就去停机坪！停机坪上，看着双人的直升机，几人陷入了沉默。只能坐两个人。驾驶员都替慕臣尴尬。慕臣眉头一蹙：不能多调一架过来吗？

慕总，只有这一辆，报备航线需要时间。气氛好似一瞬凝滞了。可慕辰却丝毫没意识到一般，直接爬上了位置，兴奋地喊：爸爸！我们走呀！你妈妈怎么办？慕臣拧起眉头，心里产生了一抹不妙的预感。随即他就听见自己亲儿子说——那有什么！让妈妈跟顾叔叔一起回去吧！直升机上。慕辰兴奋异常，慕臣面无表情。他怨念满满看着旁边的慕辰，恨不得伸手揪着儿子的耳朵问：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只能说真不愧是巴不得他离婚的亲儿子。居然直接将江瑶瑶推给他的情敌！

在他眼睁睁看着江瑶瑶和顾君扬并肩离去的那一刻，他恨啊，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买一台三座的直升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正在做什么。正胡思乱想着，耳机里骤然传来慕辰清脆的声音：爸爸，你是不是怕妈妈跟顾叔叔在一起呀？慕辰年纪不大，倒是看什么都一针见血的。慕臣要面子，冷哼一句：不怕，我怕什么？可妈妈好像以前喜欢顾叔叔诶。儿子的一句话将他打得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的小身影，你妈妈亲口跟你说的吗？戴着耳麦的慕辰故作高深地摇摇头：我的直觉哦。连小学都没上的小孩，懂什么叫直接吗？慕臣心里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江瑶瑶跟慕辰说了些什么。可心还没有落到底，落到一半，就听见慕辰气鼓鼓再度开口：好吧你非要我说得这么清楚的话，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其实是我那天在外公家里看见妈妈以前写的情书草稿了！心神陡然一震，慕臣只觉得喉咙一堵，什、什么草稿？妈妈写给顾叔叔的情书！慕辰还不忘重复一遍，他歪着头，想了很久，不过我没有看见最正式的那一封，估计是妈妈已经送出去了吧。

里面……写了什么？慕臣问出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竟然在嫉妒在害怕，在失落。慕辰的记忆力很好，认字能力也很厉害，没上小学但基本的阅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他便将自己看到的内容复述了出来：顾君扬同学你好，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给你写信，你不准笑话我！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请你认真对待，我想你应该能感受到得吧，我喜欢你，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可能是高一的夏天你骑着单车喊我名字的那一刻，也可能是……够了，不用说了。慕臣急促打断了慕辰。

他第一次觉得儿子的超常记忆力烦人。慕辰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他偷眼看了看慕臣的脸色，很识相地闭了嘴，但也没完全闭。因为慕辰认真又问：爸爸，你喜欢妈妈吗？慕臣愣了一瞬，低哑道：你觉得呢？我觉得，你以前不喜欢妈妈，现在应该跟我一样喜欢妈妈。慕辰笃定回答。慕臣默认，笑容泛着苦涩：可你妈妈，似乎不太喜欢我。这话就难住了慕辰，他很想安慰一下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慕臣，但他又实在不能替妈妈决定。所以他憋了半天，只能说：好像是的，那你只能加油了。

……慕臣觉得自己跟儿子实在是犯冲。与此同时。地面上的高速上。顾君扬和江瑶瑶并排落座在后排。在一阵安静过后。顾君扬突然出了声。瑶瑶，18岁那年的告白，我现在还能给你答复吗？江瑶瑶一愣。这时似乎才记起，十八岁时的告白，似乎确实还没有等到一个答复。但现在……她莞尔一笑，眉眼弯弯：18岁时顾君扬的答案，我早在递出情书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听见她这话。顾君扬神色怔愣，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神色落寞了一瞬：好，我知道了。之后一路，两人默契地将这个话题揭过，聊的都是关于研究组的各种话题。

两个小时后。到达海城。顾君扬将江瑶瑶送回到家里。车才缓缓靠近大门，就能远远看见一大一小的身影正等在门口。顾君扬扯了一抹笑：他们看起来是真的很怕我会将你拐走。慕辰倒不是，我看是慕臣非要拉着他过来等着的，我儿子巴不得我早点跟慕臣离婚呢。江瑶瑶眼里泄出点点笑意。顾君扬侧目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失神，他问：你……喜欢慕臣吗？

这话让江瑶瑶怔愣了下，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慕辰问过她，江母后来也问过她，如今又是顾君扬问她。江瑶瑶没告诉任何的是，这个问题她自己其实也问过自己无数次。她喜欢慕臣吗？很久之前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可后来，面对他时的偶尔心动，和一见到他就不自觉扬起的嘴角，似乎已经给了她正确的答案。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还是动摇不定的，然而此刻，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野范围时，江瑶瑶捂着自己加快跳动的心脏，也变得坚定起来。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江瑶瑶第一次给了这个问题答案。

顾君扬眼里闪过一丝痛意，但他还是扬起笑，那就好，我祝你幸福。车身停下。江瑶瑶下车，向顾君扬挥手道别，道别了她的年少初恋，道别她那些青涩的过往。她快步奔向了慕臣父子，奔向了她的现在和未来。妈妈！慕辰扑进了她的怀里。江瑶瑶抱起了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慕臣，眉眼弯弯：慕臣，我回来了。慕臣一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似乎是这段时间江瑶瑶第一次主动冲他笑。受那封情书的影响，他下意识险些以为江瑶瑶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分开。你……跟顾君扬在聊些什么？慕臣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但念及自己每次提到这个人都会跟江瑶瑶吵架，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要限制你的交友自由的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回答我。江瑶瑶却没跟以前一样跟他生气，反而只是问：慕臣，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慕臣愣了很久，他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看见慕辰在对面朝他露出鄙夷的神色，像是在嘲讽他的胆小。那一刻，他再没了任何犹豫，点下了头。这件事我之前或许说得不够明确，我现在可以清楚告诉你。江瑶瑶，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慕臣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紧张。话音落下时，有微风吹过。江瑶瑶的发丝被吹得拂过他的脸颊。下一刻，他看见江瑶瑶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只跟我一个人过一辈子估计不太可能哦。我们要带上慕辰。

风将她含笑的回答传入慕臣的耳里。他嘴角上扬出明显的弧度，眉梢轻挑，长手一伸，将母子两人直接搂入怀里。你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但我需要一场婚礼！

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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