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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日常(草灯大人)高收藏古言,破镜重圆,首辅被骗身骗心,言情阅读

2025-03-25

书名:继室日常

作者:草灯大人

简介:

侯府庶女兰芷在行水路时,不慎遇到海寇劫船。

因她容貌出众,被海盗头子抓来当压寨夫人。

为了脱险,兰芷急中生智,新婚夜勾搭上一名海寇喽啰,怎料她却在逃跑的途中,情毒发作,与那个小喽啰春风一度,还不慎怀了身孕。

兰芷体弱,若是贸贸然打胎,她将再无子嗣。为了保住身体,兰芷不得已诞下一子。

她与小喽啰说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全是骗他的。

坐完月子的兰芷,谎称自己要给儿子求平安符,出门后再不归家。

即便抛夫弃子又如何?她是侯门贵女,合该高嫁,往后她和山坳里的泥腿子夫婿再不相见了。

半年后,兰芷回到家宅。

明知她落难在外两年,家中长辈还是怜惜她一张花容月貌,可作为礼物进献给高门贵臣,留下了她。

自此,兰芷又成了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门贵女。

世人皆知,权倾朝野的首辅谢蔺是庶族寒门出身。

他作为皇帝手上最锋锐的一把刀,曾乔装打扮,前往地方州府,扮作海寇,涉险剿匪;也曾潜伏于奸佞身侧,为皇帝清扫政权阻碍。

如此位高权重之辈,却在前妻亡故后,独身照顾年仅六岁的儿子,不再往后宅添人。

直到侯府为了拉拢新贵,献上美人兰芷。

待人接物从不暴露喜怒的谢蔺,却在看到兰芷的第一眼,愤然捏碎了酒盏。

兰芷看了一眼案上清冷出尘的男子,不由战战兢兢。

直到男人剑眉冷对,嗤笑了一声。

夫人抛夫弃子多年,想来是攀上了哪一处高枝?

精彩节选:

沿海的州府风大,山中又冷峭,山桂花早早结了花骨朵,挤挤攘攘的一团,堆叠于枝头。

清晨时分,天光熹微,折来的一枝木樨花拨开了花叶,沾着清澈露水,蔫头耸脑低低垂在细长颈花瓶里。

纪兰芷一夜睡醒,抬眼便见简陋草屋里的那一捧桂花。

她眨了眨眼,恰巧,一滴花露坠落,覆于瘸腿木桌上。

纪兰芷不由想到昨日的荒唐。

她一时神志不清,瑟缩身体承受。

或许吃了许多。

再后来的事情,纪兰芷记不大清楚。她忍饥挨饿一整日,还是体力不济,倒了下去,幸而有一双宽厚的手及时支起她,没让她摔伤。

想起昨晚的事,纪兰芷小心伸手,摸了摸略有酸胀的小腹,她身上清洁干净,衣裳也被换成粗布衣,应该是那个男人帮的忙。

纪兰芷耳珠滚烫,心脏一下子揪紧,一下子松下,说不上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失贞的仿徨与惧怕。

没等她想明白,柴门打开,肩背劲拔的男人便跨步进了屋子。

纪兰芷有点后怕,往后退了半步,恰巧对上男人清冷的一双黑眸。

她知道自己此举有多不妥,昨日的事,分明是她强迫他了,可事到如今,他没叫屈,她还敢怕他。

男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把手里的一碗红枣米粥递到她面前,米粥熬得很浓稠,许是加了红糖,颜色偏深,闻起来香香甜甜。

纪兰芷饥肠辘辘,顾不上防备心。她伸手拿木汤勺,却没想到指骨泛酸,汤勺从她的指尖直直落了下去,磕在碗边。

纪兰芷料想这些悍匪脾气都暴躁,她不敢多说什么,正要去拿汤勺,不防男人先她一步,捏住了勺柄。

很快,一只指骨修长的手递到她的面前,贴近纪兰芷唇边的,是那一勺温热的甜粥。

他是要喂她么?

纪兰芷愣了一会儿,张嘴,小心吃了粥。

枣泥炖烂了融进粥里,米粥软绵烂糊,带点锅气与柴薪气,很好吃。

不难猜出,这是男人亲自煮的粥。

明明是儿郎,竟有这样一番好厨艺吗?纪兰芷思索片刻,不难猜出,对方一定自幼家境困苦贫寒,从小当家谋生,因此诸般技艺都精通。

纪兰芷任由他喂了半碗粥。

吃得半饱后,纪兰芷忽然想谈谈昨晚的事。

她近日还有些体虚,可见那药的效力之大,但休养几日后,纪兰芷便打算回京了。

纪兰芷斟酌言辞:我……

没等她开口,男人忽然郑重地道:昨日之事,是我过错……我会对小娘子负责。

他忽然将所有罪责揽上己身,纪兰芷惊讶不已。

她不由面色讪讪,也不好同对方讲清楚她的想法。

纪兰芷压根儿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啊!昨日意外,她才不挂心,也不在意,她只想一拍两散。

可是,纪兰芷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小腹。

她身子亏空,太虚弱了,贸贸然说这些话,只怕会惹恼男人……

纪兰芷暂时不敢。

男人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他动作小心地整理了碗筷,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落到寨中?

纪兰芷生怕他日后对自己依依不舍,非要粘缠,不敢如实相报。

纪兰芷垂下眼睫,避重就轻地道:我是依母亲之命,赶来投奔清澜盛家的旁支小娘子,本家不认打秋风的远亲,我没去处,只能再乘船回家。只可惜,海上风大,不慎遇到海寇,呃,寨子水师劫船,这才落难……

她显然还是很怕他,不敢说自己遇上的是为非作歹的海贼,只能婉转地改口成一支水中军师队伍。

纪兰芷想好了,她不敢说建康侯府的事,只能胡诌成清澜盛氏。如此一来,若他回去和海寇团伙核实,也会知道她真是从盛家来的,不算撒谎。盛氏最重名声,满门清贵文士,最恨人诋毁门风,若他真赶上门认亲,绝对会被家中护院乱棍打出门去。

纪兰芷心里忐忑不安,幸好男人没有追问更多细枝末节的身世,只问了句:你的名字?

纪兰芷怯怯地说:枝枝,荔枝的枝,母亲都这般唤我。她没敢说本名,只暴露了一个不常听见的奶名字。

枝枝……男人细细咀嚼了这两个字眼,像是怕冒犯或惊扰她,他的声音很轻。

纪兰芷见他不像是易怒的人,胆子大了些,问:我该怎么称呼郎君?

小娘子的眉眼很漂亮,迎着门外明媚的阳光,水波潋滟,抬头时,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含情脉脉。

男人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目光转向别处。他其实并非海寇中的任意一员,而是朝中官吏谢蔺。他背负皇命赶来地方,彻查海寇团伙背后与地方节镇之间盘根错节的联系,也好助君主肃清地方叛党,救百姓于水火间。

谢蔺身为内廷线人,自是不能暴露身份,蛰伏匪寨,连容貌都要贴上刀疤面皮更变,免得被认出样貌,往后出现纰漏。救下枝枝,实在是他计划之外的事,可事已至此,谢蔺也只能尽量保全小娘子的名声,担起职责,待日后回京再迎人过门。

谢蔺想了想,同纪兰芷慢条斯理地道:我是家中次子,虽说家人都已相继辞世,可少时,他们唤我二哥。

家里有孩子,一般都会亲昵喊孩子哥儿、姐儿,像侯府这样的大户,要跟着官夫人圈子交际,因此也都改口成小娘子或小姑娘了。

二哥……纪兰芷低低念了句,随后脆生生地喊,二哥!

她看着他笑,颊边两个浅浅梨涡浮现,春山如笑。

谢蔺眸光微动,避开眼去,脸上没有笑意。

这间草屋子是谢蔺和山脚的一位婶子租赁的,清净避人,也不至于暴露纪兰芷的行踪。

纪兰芷体乏,才说几句话,又要打哈欠入睡。

谢蔺没有烦她,他帮小姑娘掖好被角后,上集市买了一些吃食。

谢蔺自小家贫,而识字读书又很烧钱。为了筹备学堂先生的脩金,以及上京赶考,谢蔺曾帮人撰写过家书,上寺庙帮香客施主抄摹经书,教过地方乡绅的儿郎如何破题备考……他养成节俭的习惯,身上一件竹青直裰也穿了三年五载,衣裳浆洗到泛白。

而今日,他看出纪兰芷体虚,不过去了一趟药铺、集市、成衣坊,帮她置办一点衣食住行的用物,攒下的月俸竟几乎见底。

谢蔺握着手里的钱袋子,出了一会儿神。

原来……养小娘子这么花钱。

谢蔺轻轻叹气。

他似乎有些,捉襟见肘。

-

等纪兰芷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昏昏,阴雨连绵。

幸好屋里还燃着少烟、不熏眼的蜡烛瓷灯,光线昏昏,应该是谢蔺担心她醒时怕黑,特地点的。

纪兰芷觉察到二哥的贴心之处,心里稍安了一些。她身体还泛酸,但也忍耐不适,披衣下地。

走到门边的时候,纪兰芷看到一侧的木桌垫了木片,桌脚不再摇摇晃晃,桌上为了防止有雨水漏下,盖了一顶大斗笠,底下满满当当放了很多东西。

纪兰芷揭开斗笠看了一眼,全是女孩家的用物,有几件衫裙、小衣、褙子,一双兔毛绣鞋。衣物的花纹不算华贵,都是些好描摹的通草花、兰草,丝线也不是金丝银线,只是普通的绸线,但胜在质地柔软,颜色清雅,很好看。

除此之外,谢蔺还为她准备了一支阔叶豆娘的银簪,几匣子点心与补气血的荔枝膏。

纪兰芷凝视手中作为定情之物的银簪,忽觉事情变得有点棘手。

二哥……难不成真对她动真情了?

虽说纪兰芷的确月貌花容,很能虏获男子芳心。可她从未想过舍下阿娘,在无人知晓的山里做一个海寇山匪的村妇!

纪兰芷心里五味杂陈。

谢蔺并不知纪兰芷所思所想,他不过是要离家几日去匪寨,担心纪兰芷一个小娘子在家无人照顾,这才留下许多粮食、清水,以及衣物。

他本就是话少的郎君,没有同纪兰芷解释太多。

而纪兰芷心里有鬼,也不敢追问太多。她偷偷瞥了一眼在屋外闷头干活的谢蔺,男人长身玉立,若是不看正脸,还当他儒雅的文人。

纪兰芷心里浮想联翩。

可看着谢蔺熟门熟路做那些乡下人补漏屋的瓦舍技艺,又指点她辨别能吃的野果、野菜,甚至如何制鸟笼捕雀……纪兰芷又一阵灰心丧气,试问哪个名门世家的公子哥儿会去学这些农活?

夜里,纪兰芷躺在草屋仅有的一张床上。

她用热水擦了身子,洗了头发,乌蓬蓬的长发披散肩侧,腰肢细软,即便她不施粉黛,仍婉丽动人。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

闻声,纪兰芷翻身装睡,手指紧紧揪着软被,心里忐忑不安。

而明亮的烛光终究被男人高大如山的身影遮蔽,长长的黑影投到她的脸上。

二哥离她越来越近了……

纪兰芷咬住唇瓣,担心谢蔺在那晚食髓知味,还要再犯错。

直到她脸上微痒,睁开眼,面前仅有一条柔软的长巾。

她困惑地眨眨眼。

忽听耳畔传来清浅的叮嘱:湿发入睡,会患头风症。

谢蔺叮嘱一句,递过巾子,再无其他动作。

等人走出门后,纪兰芷爬起身,抓住这一条干燥的巾子。

她整个人都懵懵的。

幸好二哥没有冒犯她,可他……为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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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兰芷心里泛起了一种,既别扭又羞愤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第二天醒来,谢蔺已经不在草屋里。他留下一封字迹清隽秀丽的家书,叮嘱纪兰芷要如何生火做饭,床头也给她留了一笔傍身的钱财,并道明他有事要去寨子,隔一段时间再回来。

纪兰芷诧异二哥明明是个海寇,竟也有一手漂亮的好字。

她转念一想,兴许谢蔺曾经是读书人,后来家道中落,落草为寇,而海寇团伙也需要一名熟识书文的军师作为智囊团,为寨子出谋划策。因此,二哥才会有点文人的样子,那他识字也算是合情合理。

纪兰芷把这些事抛诸脑后,她打算休息几日,待养好了身子就逃回京城。

然而近日山下的州县又有山匪与府衙差役发生冲突,忍饥挨饿的流民无处可去,趁机挤入县城中抢夺商铺粮食,闹得不可开交。日子太乱,又是荒年,纪兰芷的身体实在虚弱,她只能暂时留在草屋里,暂避风头。

一等又是二十多天过去。

当纪兰芷真正养好精神,想要逃跑的那日,谢蔺却在晚上回了草屋。

即便隔了很远,纪兰芷还是嗅到了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看到刚刚杀贼归来、浑身沐血的二哥缓步走来,一把寒意凌然的长刀横在他的掌心,纪兰芷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

纪兰芷老实闭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她知道,眼下不能触怒谢蔺,她无可奈何,只能再次留下,暗中等待离家的时机。

然而,就在谢蔺回来的次日,纪兰芷忽觉腹中翻搅,恶心想吐,扶着屋外枣树作呕。

她难受得几乎要昏过去,美眸里满是泪水。

谢蔺见状,唤她:枝枝?

纪兰芷难受得说不出话,鼻尖酸涩,又要哭泣。

情急之下,谢蔺只能拦腰抱起小娘子,疾步往山下药铺赶。

到了药房,大夫看了一眼凶相毕露的谢蔺,颤颤巍巍从他的手中接过纪兰芷,隔帕子小心为这位小娘子把脉。

把了一会儿,大夫笑道:郎君娘子,滑脉虽不那么明显,但结合孕吐,应当是喜脉无误。恭喜娘子,这是有身孕了!

纪兰芷刚强撑起的精神,又被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道贺声击溃。

她怀了孩子?有了身孕?!

二哥是什么人呢!竟能一击即中!

纪兰芷委屈得几乎要昏过去,她哭得更大声了。

纪兰芷抽抽噎噎,一双眼哭得通红,犹如兔子。

早前听说避孕事的药汤要事后三个时辰内便服下,否则便失了疗效,纪兰芷一觉睡醒已是隔天清晨,她本就惧怕海寇,又怎敢央求谢蔺帮她买避孕的汤药。况且,那一晚纪兰芷料想她的小日子刚走,应该不妨事,这才胆大妄为,借着药效破戒……怎奈何天要亡她,竟让纪兰芷撞上这桩事。

失贞尚且能在婚后遮掩,怀过身子、流了孩子,又如何能骗过夫家?思及至此,纪兰芷的天都塌了。

然而,谢蔺并不知纪兰芷心中骗婚的小九九。

他原想着,事先问过纪兰芷愿不愿意下嫁于他,她既应允,他便将她视为未婚妻子,珍之重之,以礼待之。

虽然这个孩子来的时候不凑巧,但谢蔺如今已过弱冠年纪,旁的同僚早已成家,儿女绕膝,阖家团圆,他回到家宅里,唯有老仆为他掌灯,难免凄清。

谢蔺一双冰冷的凤眼稍稍柔化,他为纪兰芷擦拭眼泪,认真地问她:枝枝,你不欢喜吗?

纪兰芷悲从心中来,自顾自哭成一团。

等到那一只玉琢似的手轻抬起她的下颌,指骨微微屈起,温柔擦去她的眼泪,纪兰芷才知道害怕。

她不了解谢蔺的为人,只听他的嗓音霜寒似的冷彻,狭长的凤眸里没什么浓烈的欢喜,笃定他是生气了。

纪兰芷想到谢蔺一身血衣,又想到她先前答应要同他成婚,既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因为怀了孩子而哭泣?分明就是在戏耍二哥!

纪兰芷一个哆嗦,反应过来,兴许二哥这句话是提醒、告诫,甚至是试探,他在猜疑她用情不专!

纪兰芷生怕自己成了谢蔺的刀下亡魂,急忙解释:我、我只是喜极而泣……

嗯。谢蔺放了心,至少她是欢喜的。那么这个孩子,来得就很好。

谢蔺虽不喜形于色,但他却已经思考好如何为人夫、为人父,纪兰芷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若是让家中长者发觉她未婚先孕,必要生事。

谢蔺公务在身,暂且也无法离开此地,只能先将纪兰芷安顿身边,待孩子生下后再做打算。届时,他会陪纪兰芷回家,若岳家要打罚辱骂,他会替枝枝来受。

思毕,谢蔺请大夫上山一趟,细细询问如何照看孕妇。

大夫为纪兰芷把脉,开了几帖安胎的药,他私下叮嘱谢蔺:你家娘子该是生来便带有体虚不济之症,需好生调养身体。切记,孕妇不可受惊、受气,也不可劳累,便是坐月子也要诸事小心。

大夫和谢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叮嘱,谢蔺逐一记在纸上。他从小刻苦,一手墨字写得清丽端正,很有文人骨相,大夫看着惊奇,却不好多问旁人家事。

等大夫和谢蔺谈完,纪兰芷招来大夫,想同他问一些私事。

谢蔺以为是一些不方便让男子听的妇科事,他识趣地走远,先去新搭建的伙房为纪兰芷做饭。

纪兰芷虚掩上房门,小声问大夫:若是我不想要此胎,落胎药要如何配制?

纪兰芷的话刚出口,大夫的眉头便拧了起来。他想到方才谢蔺孜孜不倦地学习照顾孕者之道,丈夫如此疼爱妻子,怎生纪兰芷却要堕胎呢?

大夫不解,迟迟不肯开口,纪兰芷又抹泪,假哭道:怀胎太辛苦,我孕吐了许久,几日没吃饭,只怕孩子没生下来,我人都要被熬成瘦骨干柴了!

听完,大夫叹一口气,说:夫人切莫落泪,落泪伤身啊。倒不是老夫不给你开落胎药,实在是夫人身子骨不济,若是落了这胎,有伤宫壁,恐怕往后再难有孕了!况且落胎药乃虎狼之药,若是服药后流血不止,夫人反倒可能因此丧命。

纪兰芷想到母亲盛氏因不能生育而在宅院里吃尽苦头,倘若她一心高嫁,想要借助夫家势力庇护母亲,那必定不能损伤身子骨。孩子也是本钱,是高门大院的立根之本,是她把持中馈的筹码……纪兰芷绝不允许自己落到无人可靠的凄凉田地!

纪兰芷想到那一枚伤身的春.药,定是那日伤到身体底子,她咬了咬下唇,无奈地问:若是正常生产,往后还能有孕吗?

大夫见她打消念头,不由松一口气。纪兰芷的丈夫看着十分关切夫人,若她因大夫之故有性命之忧,恐怕他的铺子都要被人强行拆了!

大夫忙道:怀胎时多静养,加之滋补汤品食疗,待娘子临盆那日,身子骨必是康健,损伤自然极小。加上往后小月子得人悉心伺候照料,再孕不难。娘子,听老夫一句劝,老夫这些年诊过这般多的病人,最擅女科与喜脉,从来没有出纰漏过,你若执意要落胎,实在是、实在是险象重重……

我明白了。纪兰芷止住大夫的话,盈盈一笑,既如此,请老先生多为我配一些食补安胎的药膳吧。

嗳,娘子听劝便好。大夫擦了擦额上冷汗,幸好小姑娘听劝,没有一意孤行。

送走大夫,谢蔺的鸡汤面也已煮好,他怕面陀了,让纪兰芷先吃一些垫垫肚子,自己则送大夫下山,并把开好的安胎药带回来。

纪兰芷一边吃面,一边想,如今她要在谢蔺身边生下这个孩子,她看谢蔺手中有些银钱,既擅厨艺也通俗务,想来也是擅长照顾人的男子。即便纪兰芷产子后逃跑,他一人也应该能把孩子拉扯大……休怪她狠心,这世道艰难,本就不能够事事如人意。

纪兰芷打定主意,她既要好好调养身子,自然该和谢蔺和睦相处。

从今往后,纪兰芷会同谢蔺扮演一对伉俪情深的小夫妻,也好暂时迷惑住二哥,以防他心生戒备,日后妨碍纪兰芷的逃跑计划。

毕竟,这年头,抛夫弃子的女子还是太少见了。

-

谢蔺再回来的时候,为纪兰芷带来了一个有接生经验的婆子,以备不时之需。

王婆子早年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奶过孩子,后来嫁了人后,便离开东家的府邸,跟着丈夫在县里生活。

王婆子的丈夫死后,儿子儿媳在外地开铺子,唯有过年才会回家里小聚,她闲着没事,正好出去帮着做活。

因此,她看到谢蔺给出高于市面上和雇仆妇的价格请人,当即拍胸脯保证,她很会伺候人,绝对能把小娘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谢蔺没有吝啬银钱,雇下了王婆子。

总归谢蔺攒着这些身家也无处开销,如今他有家有口,身为丈夫,自该竭尽所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

从前为了纪兰芷藏身着想,谢蔺租赁的是山中草屋,如今她怀有身孕,不好再住这么简陋的地方。

只是要换好宅子住,急需一大笔银钱。

谢蔺素来吃苦耐劳,还曾被皇帝外派到穷乡僻壤做过地方官磨砺心志。他对衣食住行并无要求,忙碌起来,一个馒头、一碟咸菜便能捱过一整天。这次外出办公,谢蔺身上的钱财带的也不多。他想起衙门有同僚的家乡故居就在中州,同僚的族中是大户,可以就近接济谢蔺一点银子。

谢蔺给同僚快马加鞭送信,征得同意后,从他家借了五十两银子,足够支付王婆子的工钱,供纪兰芷吃穿不愁还有点小富余地过完一整年。

纪兰芷换了大宅子后,看到能够坐着沐浴的木桶,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天知道她先前委身于一个只能站着泼水洗澡的小盆子,心里有多委屈。

纪兰芷看着谢蔺忙里忙外为她置办家具,后知后觉意识到,兴许谢蔺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至少明明是她闯出来的篓子,他都担起责任,没有推诿任何事,把她照顾得很妥当。

只是,纪兰芷眼界高,谢蔺算是个好人,却不是一个配得上她这等侯门贵女的良人。

她不能被他迷了心志,自甘堕落沦为乡匪夫人。

夜里,王婆子煮了一桌好菜,当做乔迁宴庆贺主家。

她夹了一些素菜,几筷子荤菜,正要端碗坐到伙房灶膛前吃,半道上却被纪兰芷叫回来。

我们家不兴这些规矩,王婶子坐桌上一块儿吃吧。

纪兰芷在母亲盛氏的竹玉园时,主餐不好喊季嬷嬷落座吃饭,可若是一些新奇细点,盛氏和纪兰芷都会与季嬷嬷分食,几人边谈天说一些后宅趣事,一边吃点心,日子闲适又惬意,主仆关系亦十分亲密。

王婆子犹豫:没事儿,老婆子在灶房吃习惯了,夫人不必担心!

谢蔺看一眼纪兰芷,夫人唤你坐下,你便坐下吧。

谢蔺帮纪兰芷说话,目的是叫王婆子认清了这座宅子谁才是话事人。

郎主也邀她入席,王婆子受宠若惊,没有再推辞。

谢蔺很重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虽说吃得安静,但胜在温馨。

王婆子不免感慨,给钱多规矩还少的人家,待着真是舒坦,她算是找对主家了!

夜里,谢蔺安置好纪兰芷后,他便打算回寨子里继续盯梢。

他和纪兰芷随意解释几句,没说太多话。

谢蔺正要走,纪兰芷忽然迎风急急走来两步,唤住他:二哥……

小娘子的声音温温软软,似羽毛落在心池,震颤起一片涟漪。

谢蔺回头,望向衣裙被风吹皱的小姑娘,温声道:夜里风大,回去吧,不必送。

纪兰芷有些怕他,却又想起这些时日谢蔺的体贴,她壮着胆子上前,把一枚藏了朱砂笔三角平安符箓的荷花香袋系在他的腰间。

纪兰芷想到那日浴血而归的谢蔺,她有意用集市上买来的平安符讨好他,便撒谎道:这是我为二哥编织的护身符,二哥在外,成日里刀光剑影,一定要万事小心,我在家中等二哥平安归来。

她轻轻柔柔地唤他二哥,言辞温切,杏眸莹润动人。

谢蔺的指腹轻轻摩挲荷包细密的针脚……他从来不知,他的小称竟也能被人唤得如此温情。

谢蔺抿唇,他不是个喜笑的人,加之易容的面皮还带有刀疤,看着整个人还是很凶。

纪兰芷不知他有没有领情,但礼已经送到,她功成身退,很快回了院子。

谢蔺没有说话,他只是在原地站立许久,直到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纪兰芷,郎君方才转身离去。

几日后,海寇寨子里出现了一场因人告密官府,而导致一批运送给节镇的军械失窃的事故,有弟兄查出谢蔺来历不明,疑心他是内鬼,正要将他揪出献给匪首。

就在身份暴露的紧要关头,谢蔺伺机抽刀割喉,将人灭口。

然而,他没料到海寇小弟气息未绝,还留有后手。

一柄匕首以穿云裂石之势来袭,带着凛冽的杀意,迎面刺来。

幸而谢蔺躲避及时,利刃仅仅刮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没有刺中胸肋要害。

谢蔺回神,手法利落地了结了来人,赶在匪首发现之前毁尸灭迹。

谢蔺收拾完残局,才想起自己手上的伤。他像是不知痛,剜去腐肉,剩下的伤口几乎见骨,谢蔺没有哼过一声,自顾自沉默包扎伤口。

鲜红的血液淅淅沥沥利滴落,恰巧染在纪兰芷送的那一枚护身符上。

一片醒目的红,灼伤他的眼睛。

谢蔺下意识抚了抚香囊,上面乌沉沉的血来自那个死去的海寇……谢蔺没由来的不悦,他不喜外人的血溅上妻子所赠之物。

也或许是有护身符庇护,谢蔺这次没有受到致命伤。

不过,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出现疏忽。

若他出事,纪兰芷该怎么办?既娇俏又爱哭的小姑娘,离了谢蔺兴许过不好日子。

这一刻,谢蔺忽然怔忪,垂下雪睫。

他竟开始……有牵挂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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